裴承志的奏折还摊在案头,墨迹已干,玉沁妜却没再看它一眼。她指尖轻抚笔杆,那支紫檀木笔底部的暗格已被重新旋紧,毒粉归位,如她此刻的心绪——沉静、无波,却蓄着不容触碰的锋利。
门未叩便开了一线,凌霄探身进来,这次没带酒葫芦,手里只攥着一卷薄纸,边缘微微发皱,像是被手心焐了许久。
“查到了。”他声音压得低,却不急,“二皇子府往清晖院送礼,三个月里共七次。三次是书,两次香料,一次砚台,还有一次是笔洗。礼单上写得清清楚楚,走的是内务司正道,盖了印,签了字,挑不出错。”
玉沁妜抬眼:“所以?”
“所以太干净了。”凌霄将纸铺开,“我让天机楼调了驿道记录,发现这七次‘正道’礼品,有三次是由同一人押送——赵三槐,玉明煦私养马队的头目,不归内务司管。更巧的是,每次他送完礼,隔日清晖院就会烧掉一批旧物。”
“烧东西?”她眉梢微动。
“不是寻常焚烧。是用特制铜盆,火势小,烧得慢,灰烬极细,几乎成粉。宫人说是皇夫讲究洁净,每日焚香除尘。”凌霄顿了顿,“可我在灰堆里翻出半片残页,纸上无字,但对光一照,能看出夹层痕迹。”
玉沁妜缓缓坐直:“你熏了?”
“用了松脂与蜜水蒸法。”他从袖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轻轻覆在灯下,“书脊藏笺,微缩抄录。内容只有八个字——‘沧州水道可通舟,待风起时’。”
她盯着那行细若游丝的字,良久未语。烛火映在她眼中,像冰面下流动的暗流。
“谁送的书?”
“《南州风物志》,前日傍晚由二皇子亲随送至清晖院侧门,守门太监登记后放入礼匣,流程合规。但……”凌霄嘴角浮起一丝嘲笑,“那本书我拿回来了。书脊是新糊的,胶痕未干,夹层里的纸,是三年前玄国通行的蚕丝笺,遇潮易脆,大胤境内极其少见。”
玉沁妜冷笑一声,提笔在副本上写下八字:“往来如织,心迹自现。”
她将纸推回给他:“加两个人进清晖院,一个扫地,一个管炭炉。要嘴巴严实、耳朵灵光、会记事。每日申时三刻,把听到的每一句话,无论大小事,一字不落地全部报上来。”
“还要盯百里爵?”
“盯紧他,也要试探一下他。”她目光冷峻,“他若真与玉明煦勾结,必有回应;若不知情,反倒是值得多看两眼。”
凌霄点头,正要收纸,她又道:“绝杀堂那边,墨刃可还在?”
“刚刚换岗回来。”
“让他在二皇子府外设下三处暗哨,不许近宅院,不许露身形。凡进出之人,记下相貌、录下言语、绘下衣饰。尤其是留意着那些看似寻常的访客——卖炭的、修伞的、送菜的。我要知道,是谁在他府里停留超过一刻钟。”
“明白。”凌霄收起密报,转身欲走。
“等一等。”她忽然开口,“那个赵三槐,最近还送过什么东西?”
“昨夜送了一盒松烟墨,说是二皇子亲手研磨,赠予皇夫习字。”
玉沁妜眸光一闪:“墨呢?”
“已经截下,正在查验。”
她颔首:“去吧。记住,别打草惊蛇。现在撕网,鱼还没有进笼呢。”
凌霄离去后,殿内重归寂静。她起身走到屏风后,从暗格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将密报原件锁入其中。匣子合拢时发出轻微“咔”声,像是某种机关闭合。
与此同时,清晖院书房内,晨光透过窗纸洒在案上。百里爵坐在椅中,手中握着一方素绢,正缓缓擦拭砚台。侍从垂首立于旁,低声禀报:“殿下送来的墨,已原封退回。小的按您说的,留了话:‘病体尚未痊愈,多谢殿下厚意。’”
百里爵点头,指尖在砚池边缘轻轻一划,留下一道浅痕。
“影十七呢?”
“半个时辰前出府,沿着送墨的路线追查去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将绢布叠好,放入袖中。窗外传来扫帚划过青砖的声音,杂役们开始清理庭院。他望着那方小小的天光,忽然轻声道:“他想让我背这个名?倒也不笨——想拉我下水,再借由女帝之手来除了我,顺便激她疑心玄国余党未清。”
他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可他却忘了,我可不是来这当棋子的。”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韵辑要》,翻开夹层,取出一张薄纸,提笔写下几行小字:“清晖院已有天机楼耳目两名,身份为杂役。二皇子连施恩之举皆刻意为之,恐欲构陷。暂缓一切外联,改用暗语传讯,路径须经三转。”
写毕,他将纸条卷成细条,塞入砚台底部暗槽,再用蜡封好。
正欲合盖,忽听外间脚步轻响,陈嬷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皇夫安否?陛下遣人送来新茶,说是北疆今年新进的贡品,特命奴婢亲自送来。”
百里爵眸光微敛,面上却已换作温润笑意:“劳烦嬷嬷早起。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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