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境，闪电划破长空，照亮集团总部外墙上那行尚未撕掉的标语——"质量就是生命"。此刻，这行字像被提前写好的墓志铭，静静等待一场工业葬礼的开始。
9:00，战略发布大厅。弧形巨幕冷光闪烁，黑底PPT仅有一行血红标题——Survival or Extinction。吴佳怡伫立讲台，玄色西装，领口银针如未出鞘的手术刀。她抬手按下遥控，屏幕瞬间跳出密密麻麻的产品线列表，下一秒，鲜红斜线横扫而过，像同步斩断的血管，也像断头台的铡刀同时落下。
"诸位，今天起，集团淘汰60%低毛利、非核心产品线。"她声音不高，却精准削掉每一丝杂音，"不是优化，不是调整，是——处决。"
血红"X"逐一覆盖产品照片，伴随轻微"咔哒"音效，像铡刀落槽。销售总监陈伟雄坐在第二排，文件夹在他手中发出皱褶哀鸣——那些被打红叉的机型，曾是他和团队用十年时间铺遍全国渠道的"现金牛"，如今正被当众宣判死刑。
9:17，侧门开启。一队戴白手套的物流员工鱼贯而入，径直走向展厅中央。黑色苫布在他们手中展开，沉重、无光，像裹尸布。第一个被覆盖的是"北辰湾"系列空调——曾拿下国家节能金奖的明星机型，瞬间被黑暗吞噬，只剩轮廓凸起，像被仓促收殓的尸体。随后是"云启"低端笔记本、"磐石"传统定频外机……每一次苫布落下，都伴随轻微"沙沙"声，布料与地面摩擦，像铡刀滑过木槽，没有麻醉。
陈伟雄的呼吸明显加重。他猛地站起，文件夹因过度用力而变形，纸张散落一地，像被撕碎的销售合同。"你这是在砍掉自己的手脚去喂狼！"他声音嘶哑，脖颈青筋暴起，"这些产品养活了公司二十年，养活了在座多少人？你说淘汰就淘汰，客户怎么办？市场怎么办？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下一步也要被你这块黑布盖起来？"
会场死寂，空调气流声被无限放大。吴佳怡面无表情，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销售数据表——数字曾是他们骄傲的勋章，此刻却像被摘下的工牌，毫无尊严地躺在脚边。
"感情用事救不了公司。"她声音平静，却带着电刀灼烧血管的滋滋冷意，"陈总监，市场份额若只靠情感维系，那它不配存在。资源将向新产品A与技术平台B集中——这是战略，不是哀悼。"
她抬手，物流队长继续执行。苫布在地面拖拽，摩擦声连成一条冷酷的直线，像缝合线穿过皮肤，却没有止血钳。陈伟雄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底血丝密布："你会后悔的！市场不会陪你玩理想主义！"他猛地转身，椅子因巨大推力翻倒，发出骨骼断裂般的脆响。他大步离场，门板被狠狠摔上，回声在穹顶久久不散，像铡刀最后落下的回响。
9:40，执行完毕。展厅中央，黑色苫布堆积成一座不规则的小山，高度近两米，长度蔓延至整个展示墙。灯光被调暗，仅剩顶部射灯打下一束惨白，照亮黑色表面微微起伏的轮廓——像被集体收殓的无名尸体，等待最终火化。
吴佳怡走近，伸手触碰苫布，布料粗糙而冰凉，像尚未冷却的金属。她忽然想起——财务部下发的预估：此次淘汰，将产生库存减值12亿，违约赔偿3.5亿，合计15.5亿，相当于集团上半年净利的总和。这个数字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并未停留。她知道，真正的"止血"，必须连肉带骨一起切下，否则毒瘤会继续扩散。
身后，少数少壮派高管目光复杂——震撼、恐惧，却也夹杂着一丝近乎扭曲的兴奋，仿佛看见旧世界被拆毁，新世界正在黑布下悄然孕育。而更多人的脸色，是惨白或铁青——他们或负责被淘汰产线，或与客户深度绑定，此刻，他们看向吴佳怡的背影，目光里不再是质疑，而是隐藏的怨恨与忌惮。
10:00，仓库B区。卷帘门拉起，冷风裹挟着机油与灰尘扑面而来。黑布覆盖的山丘在昏暗灯光下更显庞大，像一座被迁移的工业坟场。吴佳怡打开手电，光束穿过黑色轮廓，照在一张被遗忘的产品铭牌上——"北辰湾·节能星"，铜制标牌边缘仍闪着微弱金光。她伸手，指尖触到铭牌，冰凉，却带着细微的凹凸——那是曾让她引以为傲的激光刻字，如今却像被摘下的军功章，躺在裹尸布里。
她忽然抬手，狠狠扯下那块铭牌，铜片边缘划破指腹，血珠渗出，滴在黑布上，瞬间被吸收，只剩一点暗色痕迹，像被悄悄记录的病历编号。她攥紧铭牌，金属边缘勒进掌心，疼痛终于让她露出今日第一丝表情——不是悔意，而是决绝："第一刀，结束了。"
仓库外，乌云压境，雷声滚滚。吴佳怡走出卷帘门，血珠顺着指缝滴落，落在水泥地面，像一串被加密的摩斯密码，等待破译。她抬头，乌云缝隙间，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仓库门板上那行尚未撕掉的标语——"质量就是生命"。闪电消失，标语陷入黑暗，像被黑布覆盖的宣言，也像被提前写好的墓志铭。
续命第一刀，已斩下。而血迹，正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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