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零七分,三号厂房外雨棚未遮住的角落滴水成线。吴佳怡把安全帽扣紧,塑料内衬夹住鬓角碎发,像给头皮上了一把无形夹子。
“吴总,真要走流程的话,得先做静电测试。”张铭宇迎上来,袖口沾着一点机油的孔雀绿,笑容却像抛光过的亚克力——亮,但硬。
“静电待会儿再测。”她抬手示意,身后助理林澜递来一张刚拆封的A4,页眉印着红字《极端防水抽检单》,“今天先做水刑。”
“水刑”两个字一出,张铭宇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僵了半秒。他身后两条生产线正匀速吐出一米五长的户外监控立杆,黑色外壳闪着冷光,胸口位置贴着椭圆“合格证”,油墨未干,红得晃眼。
“吴总,国标GB/T 4208-2017对IPX6的测试,是喷嘴内径12.5mm,水流量100±5L/min,距离3m,持续时间不低于3分钟。”张铭宇把“3分钟”咬得极重,像在提醒对方适可而止。
吴佳怡没接茬,只抬眼望向厂房尽头——那里,一台工业级高压清洗机刚被维修班推出来,不锈钢推车刮过环氧地坪,发出钝刀割肉般的“滋——啦”。枪体通身黄漆,喷嘴却改装成军绿色,内径标刻:6mm。
“100升太慢。”她伸手握住枪柄,拇指拨动开关,“嘡”一声脆响,银白水柱轰然射出,在空中划出半弧,砸到十米外的铁皮围挡,发出敲鼓般的“咚咚咚”。
围观人群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像被无形的楔子推开。张铭宇喉结滚动,声音却还维持着圆滑:“吴总,这压力超过150bar,会损坏壳体密封——”
“我要看它能不能在暴雨里活。”吴佳怡侧过脸,雨棚外恰好一阵风,卷起水雾扑在她睫毛上,像结了一层碎冰,“而不是在纸面上活。”
十点半,测试正式开始。
样机编号随机抽:QX-26、QX-27、QX-28,三台都是即将出库的“军采特供版”,外壳加喷三防漆,单台售价48万。
“计时。”吴佳怡抬手。
林澜按下秒表“嘀——”。
黄水枪怒吼,水柱以近乎切削的角度扫过机身上缘。第一秒,外壳表面迅速覆上一层水膜,像给金属穿了一件透明紧身衣;第五秒,接缝处出现一线银丝——水丝;第十秒,银丝变粗,顺着螺丝孔钻入。
“啪!”QX-26顶部指示灯狂闪两下,红光灭,绿灯挣扎半息也熄了。紧接着,内部传出短促“噼啪”,像有人踩裂了干树枝。
质检班的小年轻下意识“啊”了一声,被班长回头一瞪,又硬生生咽回去。
张铭宇脸色从蜡黄转向青白,声音却还试图裹上一层专业糖衣:“个别密封圈装配误差,属于批次波动,可以返工——”
“继续。”吴佳怡连眼都没抬,手腕稍转,水柱扑向QX-27。
27号更惨。高压水直接命中视窗玻璃与壳体胶缝,“嘶啦”一声,橡胶条被掀出一半,水柱趁势灌入,镜头内部立刻起雾,像得了白内障。两秒后,主板短路的焦糊味混着水汽腾起,熏得前排工人直眯眼。
“停!够了!”张铭宇终于绷不住,冲上去要夺水枪。顾星澜从侧面横插一步,肩膀看似轻撞,实则把对方重心带偏半步——张铭宇抓空,指尖只触到冰冷金属,却被高压余浪溅了满脸。水珠顺他鬓角滚进领口,像一兜刺骨的钢针。
吴佳怡顺势收枪,水柱“呲”地消散,只剩枪体余压“哒哒”微颤。她扫视众人,目光所及,脑袋齐刷刷低下去,像被镰刀割过的麦秆。
“张经理,这就是你口中的‘批次波动’?”她弯腰,从积水里拎起QX-27,机身下方“合格”标签边缘已翘起,像一条脱落的痂。她两指一搓,“嘶——”标签完整撕下,背面胶水拉出白色黏丝,在空气里晃了晃,像垂死挣扎的蛛丝。
“吴总,国标从没要求150bar的极端冲击!你这是破坏性实验,无法作为质量依据!”张铭宇抹掉脸上水渍,声音拔高,混着厂房回声,震得灯管都轻轻嗡鸣。
“破坏性?”吴佳怡冷笑,把手里标签往空中一抛。风卷着水雾,标签在半空翻了两圈,落在她脚边污水里,红底黑字瞬间被泡得发胀,墨迹晕开,像一只被踩烂的甲虫。
“如果合格标签连一点‘破坏’都扛不住,它凭什么代表质量?”她声音不高,却压过远处冲压机的轰鸣,“又凭什么贴在外壳上,去骗前线那些把命搭在基建项目的士兵?”
人群最后排,一个穿灰工装、鬓角花白的中年技师微微抬头。别人都是惊慌或麻木,他眼里却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释然,甚至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吴佳怡余光捕捉到,却没动声色,只在心里给那张脸打了个记号。
张铭宇咬肌鼓起,目光下意识瞟向二楼走廊——玻璃幕墙后,隐约站着个人影,背光,只能看见指尖一点猩红,是烟。人影似乎朝下方点了点头,又似乎只是掸了掸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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