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色的荧光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将废料惊恐的脸庞映得一片惨绿。粗糙的桌面、散落的工具、硬化的食物残渣、还有那本摊开的、写满惊悚发现的笔记本这一切都表明曾有人在此挣扎求生，但最终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它们不是机器！它们是‘摇篮’的‘白细胞’！”
“协议在沉睡！但它们醒了！它们在自行增殖！”
笔记本上癫狂的字迹如同冰锥，刺穿着废料最后的心理防线。白细胞？自行增殖？那些发条机器人是“摇篮”这个巨大生命体（或者说系统）的免疫机制？它们被设计用来清除“异物”，比如他们这些逃进来的“病毒”？
而它们醒了？还在自己复制自己？！
难怪那个机器人对“修理”和“完整”如此偏执！它是在执行某种本能的“修复”和“清除”程序！
废料猛地扭头，望向身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通道。寂静无声，但她仿佛能感觉到，有无数冰冷的、红色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有无数滴答作响的发条正在被上紧，有无数锈蚀的扳手正在抬起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手忙脚乱地将桌上那本新的笔记本也塞进怀里，和之前那本以及那枚黑色芯片放在一起。她环顾四周，这个简陋的居所似乎没有其他出口，只有她来的那条通道。
退回那条路无疑是自杀！
她的目光疯狂扫视，最终落在房间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物，后面似乎有一个被部分堵塞的、狭窄的通风管道口！栅栏早已锈蚀脱落，管道内部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废料不再犹豫，用尽力气搬开堆砌的杂物，露出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管道口。一股陈腐的、带着铁锈味的冷风从管道深处吹出，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气流感，说明另一端可能通向某个开阔点的地方。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绝望的避难所，一咬牙，将荧光棒叼在嘴里，率先将那个金属盒子塞进管道，然后自己艰难地爬了进去。
管道内壁冰冷粗糙，布满了锈片和尖锐的凸起，很快就将她的衣服划破，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她只能依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艰难地在黑暗中向前爬行。荧光棒的光芒在狭窄的空间里摇曳，只能照亮前方短短一截距离，后面是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爬了不知道多久，手臂和膝盖早已麻木酸痛，管道开始出现向下的坡度，并且隐约能听到下方传来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齿轮和轴承在缓慢运转的嗡鸣声！
这声音不象是一个两个机器人能发出的！更象是某种大型机械工厂的背景噪音！
难道下面是一个仍在运作的“白细胞”生产车间？！
废料的心沉了下去，但此刻已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下。
坡度越来越陡，最后几乎变成了垂直向下的滑道！她惊呼一声，连同金属盒子一起，猛地向下滑落！
噗通！
她重重地摔落在某种相对柔软、但充满了油污和金属碎屑的堆积物上，摔得七荤八素，荧光棒也脱手飞出，滚落到一旁。
她忍痛迅速爬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堆放废弃润滑材料和过滤网的地下仓库？空气更加污浊，充满了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尘味。而那低沉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嗡鸣声在这里更加清晰，仿佛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借着滚落到远处的荧光棒微弱的光芒，她能看到仓库远处有几个巨大的出口，连接着更加宽阔的、隐约有昏暗灯光闪烁的通道。那嗡鸣声正是从那些通道深处传来。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找到出路！
她摸索着找到荧光棒，正准备选择一个方向探索。
突然——
咔嚓咔嚓
一阵清晰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其中一个出口通道内传来！而且不止一个！是很多个！声音正在向仓库靠近！
废料脸色煞白，连忙躲到一堆巨大的废弃油桶后面，屏住呼吸。
很快，几个身影出现在出口处。
是发条机器人！但不是她之前遇到的那种简陋型号！
这些机器人明显更加“先进”和“完整”！它们大约有普通人那么高，躯干由相对规整的金属板构成，四肢是更加灵活的机械结构，头部是单一的、发出幽蓝色光芒的光学传感器。它们移动起来更加流畅，虽然依旧能听到齿轮和发条的声音，但不再滴答作响，而是某种更低的、持续的嗡鸣。
它们排着相对整齐的队伍，走入仓库，开始用机械臂搬运那些废弃的油桶和过滤网，似乎是在进行清理和收集工作。效率极高，动作精准，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
这些就是“自行增殖”后的新型号？“白细胞”的进化体？
废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紧紧缩在阴影里，一动不敢动。
机器人们工作着，幽蓝的光学传感器扫过仓库，似乎并没有发现躲藏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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