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的等待，每一分钟都如同在锋利的刀刃上行走。安全屋内的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陈时强迫自己进食休息，保持体力，但大脑无法停止对即将到来的会面进行无数次的推演和预判。军方技术团队和王珂再次出现，对他的身体和那部用于联络的手机进行了更彻底的检查，并在他耳道内植入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被动式的生物信号传感器，用于在复杂环境下定位和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牧羊人”通过“夜莺”通讯器发来了码头区域的详细卫星图、建筑结构图和初步的行动方案。军方的人会提前十二小时潜伏进入，控制制高点，布置声纹、热感应和电磁监测设备，形成一张无形的包围网。他们强调，一旦出现任何意外，或者陈时发出求救信号（通过特定方式摩擦传感器触发），行动队会立刻突击介入。
计划看似周详，但陈时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逆戟鲸”展现出的能量和诡异，让他感觉军方的布置仿佛透明一般，对方很可能早有应对，甚至期待着一场冲突。
时间终于走到了会面时刻的前一小时。陈时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便服，在两名伪装成网约车司机的军方人员“护送”下，离开了安全屋，驶向位于城市边缘的港区。
车窗外的景色从井然有序的市区逐渐变为杂乱、昏暗的工业区。巨大的吊塔黑影如同沉默的巨人，废弃的集装箱堆积成山，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铁锈的腐朽气味。
车辆在距离目标仓库还有一个街区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停下。
“陈先生，我们只能送到这里。前方区域有他们的监控盲区设定，车辆进入会打草惊蛇。”司机低声道，递给他一个伪装成普通蓝牙耳机的微型通讯器，“频道3，单向接收，‘牧羊人’会给你必要的环境信息提示。一切小心。”
陈时戴上耳机，点了点头，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油污味的空气，推门下车，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之中。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沿着堆满废弃机械的围墙阴影快速穿行。耳机里偶尔传来极其简短的提示：“左侧摄像头盲区，快速通过。”“两点钟方向，有流动哨，暂停十秒。”
军方的准备工作确实细致，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仿佛行走在一个对方早已设计好的舞台上。
目标仓库就在眼前。那是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建筑，紧靠着废弃的码头，一艘巨大的、似乎早已报废的远洋货轮如同黑色的幽灵，沉默地停泊在深色的海水里。仓库的一扇小侧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坐标指向的就是这里。
陈时在距离侧门二十米左右的一堆废弃缆绳后停下，再次观察。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堤岸的声音和远处隐约的汽笛声。
耳机里传来“牧羊人”最后的信息：“环境扫描完成，未发现明显伏击迹象。可进入。保持通讯畅通。”
没有伏击迹象？这反而让陈时更加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虚掩的铁门，伸手推开。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内是一片广阔的、几乎完全黑暗的空间，只有高处几个破损的顶棚缝隙透下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堆积如山的模糊货箱轮廓。空气中灰尘弥漫，混合着浓重的霉味和机油味。
“我到了。”陈时对着微型麦克风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引起轻微的回音。
没有回应。耳机里一片寂静，连“牧羊人”的提示也消失了。
信号被屏蔽了？还是……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仓库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源。
他朝着光源方向走去，脚步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随着距离接近，那光源逐渐清晰——是一个放在旧木箱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屏幕是亮着的，上面似乎显示着某个界面。
木箱旁边，放着一把简陋的折叠椅。
仿佛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样。
陈时的心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慢慢走到木箱前，看向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余温”平台的后台管理系统界面！而且登录的正是他的最高权限账号！界面正中央，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设计极其简洁的对话框，对话框的标题是：【实时情感共振模拟器】。
对话框里只有两个输入框：【目标情感特征序列】、【共振强度(%)】，以及一个【启动】按钮。
而在屏幕下方，有一行小字提示：【请坐。体验即将开始。】
陈时感到一股寒意。对方不仅侵入了平台，拿到了他的权限，还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并准备好了一场“体验”？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他倒想看看，对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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