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的中央空调早就停了,后半夜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点初秋的凉意,吹得苏晚打了个寒颤。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王总临时加的任务,要求明天一早必须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在数着时间的流逝。
桌角放着一份没动过的外卖,是她晚上八点点的最便宜的青菜鸡蛋面。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塑料盒边缘凝着一层白霜,面条坨成一团,鸡蛋黄氧化成了难看的灰黄色。
苏晚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伸手想去拿外卖,指尖刚碰到塑料盒,就被那股透心的凉意逼退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坐直身子,继续核对数据。
省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时间吃。从下午被王总指着鼻子骂“办事不力”开始,她就没停下来过。先是重打三十份合同,然后是整理上个季度的报销凭证,现在又轮到这份该死的销售数据。
“苏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看你这个月的绩效奖也别想要了。”王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令人作呕的油腻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绩效奖,三百块,够给母亲买两天的进口药。她不能丢。
胃里传来一阵空落落的绞痛,提醒她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一杯豆浆。苏晚咬了咬下唇,从抽屉里摸出一块昨天剩下的硬面包,干嚼着咽下去。面包渣卡在喉咙里,剌得她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医院护士发来的消息:“苏小姐,你母亲今晚睡得不太好,总念叨你。”
苏晚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赶紧回复:“不好意思,我在加班,明天一早就过去看她。”
放下手机,她的视线落在桌角那个画着一半的设计稿草图上。那是她趁着打印文件的间隙画的,用的是废弃的报表背面,上面是一朵用几何线条构成的玉兰花,是她为“涅盘”系列新添的元素。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勾勒出玉兰花的轮廓。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在院子里种了一排玉兰树,每年春天,满院都是淡淡的花香。母亲总说,玉兰花看着柔弱,其实花期很长,风吹雨打都不怕。
“妈,我也不怕。”苏晚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
突然,办公室的灯闪了一下,灭了。
苏晚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跳闸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电脑屏幕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她站起身,想去看看电闸,刚走两步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份冷掉的外卖,塑料盒摔在地上,面条撒了一地,黄色的蛋花像朵破败的花。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苏晚蹲下来,看着地上狼藉的一片,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是没哭过。父亲破产那天,她哭过;母亲第一次病危时,她哭过;被林薇薇偷走设计稿时,她也哭过。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一份冷掉的外卖,一次突如其来的停电,就觉得撑不下去了。
她捂住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她吞没,那些白天被她强行压下去的疲惫、恐惧、无助,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她只是想好好照顾母亲,只是想保住那份能糊口的工作,只是想在深夜里能吃一口热饭,只是想……能继续画她的设计稿。为什么就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渐渐平静下来。她擦干眼泪,摸索着找到扫帚,把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冷掉的外卖被丢进垃圾桶,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埋葬掉今晚的脆弱。
回到座位,她没有再试图去开电闸,而是借着电脑屏幕的光,重新拿起了笔。在那份画了一半的玉兰花草图旁边,她开始画新的设计——一件外套,用厚重的面料,夸张的口袋,长长的下摆,像个能把人整个裹进去的茧。
“就叫‘庇护’吧。”她喃喃自语。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庇护所,哪怕只是一件外套带来的错觉。
凌晨四点,苏晚终于完成了王总布置的任务。她把文件保存好,关机,起身离开办公室。走廊里的感应灯在她走过时应声而亮,又在她身后熄灭,像一串忽明忽暗的指引。
走出写字楼,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早点摊的老板已经支起了摊子,蒸腾的热气裹着油条的香味飘过来,勾得她肚子更饿了。
她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老板,来一根油条,一杯豆浆。”
“好嘞!”
捧着热乎的豆浆,苏晚站在路边慢慢喝着。暖流从喉咙一直淌到胃里,驱散了后半夜的寒气,也驱散了心里的阴霾。她看着早点摊前忙碌的老板,看着远处清洁工挥动扫帚的身影,突然觉得,大家都在用力地活着,她也不能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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