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的压力与日俱增,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就在林晏清全力应对物资危机和筹划突围搜粮之时,另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涌动——关于内奸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事情的起因,是一批本该秘密运抵的药材。这批药材是萧煜动用了特殊渠道,绕过常规补给线,由一支绝对可靠的小队负责运送,路线和时间都极为隐秘。然而,这支小队却在距离苍云堡仅三十里的一处山谷遭遇了伏击,全军覆没,药材被劫掠一空。
消息传回,帅帐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这绝非巧合!知道这条秘密运输路线的人,屈指可数。内奸,就隐藏在这核心的几人之中!
萧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同冰锥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和幕僚。张老将军怒发冲冠,当场就要拔剑排查。帐内弥漫着猜疑和紧张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晏清站在角落,心中也是翻江倒海。她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损失一批药材那么简单,这意味着他们最核心的机密已经泄露,任何后续的行动计划都可能被敌人知晓!突围搜粮的计划,恐怕也要搁浅,甚至可能变成自投罗网。
“查!”萧煜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三日之内,必须揪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排查在极度保密和高压下展开。所有知情者都被暂时隔离审查,行动受到严密监控。林晏清作为计划的参与者和重要的情报分析者,自然也在此列。她没有被限制自由,但能明显感觉到暗处投来的审视目光。
她没有慌乱,反而更加冷静。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镇定。她将自己关在值房里,重新摊开那张巨大的关系网牛皮纸,将这次泄密事件作为一个新的关键节点,试图找出与之相关联的蛛丝马迹。
她反复回忆着那次秘密会议的场景,每个人的表情、言语、甚至细微的动作。她对比着近期各类文书的往来记录,查看有无异常的信息传递。她还调阅了近期所有人员的出入记录,尤其是与外界有接触的可能。
这项工作如同大海捞针,且极其耗费心神。她常常对着牛皮纸一看就是几个时辰,炭笔在纸上划来划去,试图将那些分散的、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起来。
萧煜偶尔会过来,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地图上写写画画。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山,带来无形的压力,却也给人一种奇异的支撑感。有时,他会突然指出某个被林晏清忽略的细节,比如某个官员近期频繁以家书名义向外传递消息,或者某个低阶吏员突然出手阔绰。
“王爷觉得此人可疑?”林晏清会顺着他的思路追问。
“未必是他。”萧煜目光深邃,“但任何异常,都值得深究。内奸往往隐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这天夜里,林晏清又一次工作到深夜。月光透过窗纸,洒在铺满纸张的桌案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无意间扫过一份关于前几日敌军佯攻记录的文书。文书上记载,敌军几次佯攻的时间和强度都恰到好处,恰好是在守军轮换或用餐的薄弱时段。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情报网牛皮纸前,手指快速在上面移动。她将敌军佯攻的时间点,与苍云堡内部日常的作息时间表、尤其是各级将领和文吏的固定活动规律进行比对。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轮廓浮现出来。几次关键的信息泄露,似乎都巧合地发生在一个特定的人物当值或有机会接触核心信息的时间段附近!这个人职位不高不低,平时沉默寡言,毫不起眼,是负责文书誊录和传递的一名姓陈的书记官!
林晏清的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敢确定,但这无疑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她立刻将这个发现记录下来,并附上了详细的推导过程。
就在她准备第二天一早向萧煜汇报时,值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警惕地站起身,手握住了藏在袖中的一把小匕首——这是萧煜之前给她防身用的。“谁?”
“林参军,是下官,陈录事。”门外传来一个谦卑而熟悉的声音,正是她刚才怀疑的那个陈书记官!“下官想起一事,关于前日被伏击的那批药材,似乎有些蹊跷,想向参军禀报。”
林晏清心中警铃大作!深更半夜,一个被怀疑的内奸主动上门提供线索?这太反常了!是来试探,还是……别有企图?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朗声道:“陈录事请进,门未闩。”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陈录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夜深寒重,下官见参军值房灯还亮着,特地去厨房熬了碗粥,给参军暖暖身子。”
他的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但林晏清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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