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述的时候，萧煜一直沉默地听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直到她说完，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萧煜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编得圆全。”
林晏清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
“你可知，欺君罔上，乃是死罪？”他声音冷了下去。
林晏清瑟瑟发抖，泪眼朦胧：“知…知道…求王爷…赐罪…”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赐罪？”萧煜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却又有一丝别的什么，“你的命，是本王从湖里捞回来的。你的罪，自然也该由本王来定。”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林晏清完全笼罩。他俯视着她，目光极具压迫力：“从今日起，世上再无‘晏清先生’。”
林晏清绝望地闭上眼。
“本王会为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他继续说道，语气不容置疑，“王府客卿，林晏清。仍留于本王身边任职。”
林晏清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他不杀她？还要留下她？
“王爷…？”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萧煜挑眉，眼神锐利，“不愿？”
“不！不是！”林晏清慌忙摇头，巨大的转折让她脑子一片混乱，“只是…为何…”
“本王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萧煜打断她，声音冷硬，“你的脑子，比你那蹩脚的伪装，有价值得多。”
他的话直接甚至刻薄，却奇异地让林晏清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她还有存在的价值。
“至于你的女儿身，”萧煜的目光再次扫过她苍白的脸和散落的青丝，眼神深邃，“既已知晓，便无需再藏。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把药喝了。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还不准死。”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林晏清独自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还残留着他方才靠近时带来的冷冽气息，脸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粗糙的触感。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身份暴露的巨大恐惧，以及他出乎意料的处置方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如同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看着那碗依旧温热的药汁，心中一片茫然。
新身份？王府客卿？林晏清？
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门外，萧煜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廊下，看着雨后初晴的天空，眸光深沉如夜。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滴泪水的微凉，和…一抹极淡的、属于女子的馨香。
果然如此。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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