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异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在林小满心中久久荡漾。虽然表面已恢复平静，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南下的紧迫性，从“重要但不紧急”的项目，瞬间升级为“最高优先级，限时完成”的红色警报。
她需要加快速度，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确保后院不起火。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赵奕。
夜色渐深，小院书房内依旧亮着灯。林小满没有像往常一样伏案工作，而是难得地让厨房准备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温好的酒。她邀请赵奕一同坐下。
赵奕显得有些拘谨和意外。他虽然已是林小满最倚重的心腹，但主仆之分在他心中依旧清晰。看着桌上那壶明显价值不菲的佳酿和几样他随口提过喜欢的江南小菜，他心中暖流涌过，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东家这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甚至可能很艰难的事情要交给他去办？
“坐吧，别站着。”林小满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自己先坐了下来，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难得的慵懒，“今晚不谈正事，随便聊聊。”
赵奕依言坐下，身姿依旧挺拔，只是眼神中的锐利收敛了几分，换上了温和的疑惑。
林小满给他斟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玉杯中微微晃动。“赵奕，”她开口，声音平和，目光却清亮地看着他，“你跟了我这段时间，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赵奕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微微一怔，随即垂眸恭敬道：“东家智计深远，能力……非凡，心怀仁义，属下敬佩不已。”回答得滴水不漏，是标准的属下对主上的评价。
林小满笑了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她以茶代酒）抿了一口：“别打官腔。说点实在的，比如，有没有觉得我行事太过离经叛道？或者……有时候挺能惹麻烦的？”
她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眼神却认真地看着赵奕，【中级微表情分析术】悄然运转，捕捉着他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赵奕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这不是随意的闲聊，而是东家的一次交心，或者说，一次坦诚的评估。他抬起头，迎上林小满的目光，那双曾经充满纨绔骄横之气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沉淀下来的沉稳和真诚。
“离经叛道……或许吧。”赵奕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在遇见东家之前，赵奕所见所闻，皆是权谋倾轧，利益交换。遵循的是那个圈子的规则，追求的是权势和家族荣耀。东家您……确实不同。”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露出一丝回忆和感慨：“您拒绝太子，并非待价而沽，而是真的不屑与之同流。您帮助那些贫苦百姓，也并非全然为了……功德，我能感觉到，您是真心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哪怕力量微薄。您用的方法……很特别，甚至有些……滑稽，”他忍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但结果，却往往大快人心。”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至于麻烦……自从决定跟随东家那日起，赵奕便已不再惧怕麻烦。相反，看着东家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去挑战那些我曾以为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看着那些被欺凌者重获希望……属下觉得，这比在太子党中勾心斗角、浑浑噩度日，要有意义得多。”
他站起身，后退一步，对着林小满深深一揖，语气郑重无比：“东家，赵奕此言，发自肺腑。追随于您，是赵奕自己的选择。无论前路如何，是荆棘密布还是万丈深渊，赵奕必竭尽全力，护您周全，助您达成所愿！此心……天地可鉴！”
这不是下属对主上的表忠心，更像是一个志同道合者，对引领他找到人生新方向的同伴，许下的郑重承诺。
林小满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她能清晰地捕捉到赵奕说这番话时，眼神的坚定，眉宇间的坦荡，以及那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所透露出的决绝。没有一丝虚伪和闪烁。
她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悄然消散。
“好。”林小满也站起身，走到赵奕面前，亲自将他扶起。她的个子比赵奕矮上不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但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却丝毫不弱。
“赵奕，我信你。”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此去江南，前路未知，凶吉难料。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太子党的追兵，还可能有一些……超出常理认知的东西。”她暗示了系统异动可能带来的未知风险。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去湖州，不仅仅是为了躲避太子，或者游山玩水。我要去探寻一个真相，一个可能关乎我自身来历，甚至关乎这个世界某些规则的真相。”她没有透露系统和苏清月的具体细节，但给出了足够的信息量。
“这条路，可能会很危险，甚至可能……有去无回。”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若你愿意留下，我会给你安排好足够的银钱和退路，保你后半生无忧。你若选择跟我走，从此，我们便是真正的同伴，祸福与共。”
她将选择权，郑重地交到了赵奕手中。
赵奕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躬身，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找到归宿般的平静：“属下，愿随东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承诺，却重逾千斤。
林小满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轻松的笑容。她拍了拍赵奕的胳膊（本来想拍肩膀，奈何身高不够）：“好！那我们就一起去会会那江南的风雨，看看那湖州，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端起茶杯，赵奕端起酒杯。
“以茶代酒，”林小满笑道，“敬我们的‘南下开拓项目部’正式成立！”
“敬东家！”赵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入喉中，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清醒。
窗外月色正好，清辉洒满庭院。
主仆二人，不，是两位即将并肩面对未知风雨的同伴，在这一刻，达成了超越身份的信任与默契。
南下的征程，终于有了最坚实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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