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并未开口,一道清晰而温和、直接作用于魏梦笙魂念深处的意念流传递而来:“痴儿,瑶池仙灵之气,岂是你此刻满身劫灰、魂伤未愈之躯所能承受?强闯此地,魂飞魄散只在顷刻!速归!”
母亲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警示。
魏梦笙的魂体在青鸟神光的庇护下,勉强稳定下来,但依旧虚弱不堪,传递出的意念充满了悲愤与急切:“母亲!家中突生大火!其势诡异!父亲病危,我们姐妹三人欲留他于樟树城终老……老道长言此乃悖逆天意,劫火示警!求母亲示下,究竟是何方作祟?父亲他……难道真不能留在樟树城吗?”她将厨房那场青白火焰的异状、豆豆的诡异沉默,以及老道长的警示,一股脑地传递过去。
青鸟静静地听着,碧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悯,有无奈,更有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她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流光溢彩的翅膀。
随着它翅膀的挥动,瑶池那平滑如镜的水面,忽地漾起一圈涟漪。水面并未映照出魏梦笙的魂体,反而像一幅画卷般缓缓铺开,显露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片魏梦笙无比熟悉的荒凉景象。西北边疆小县城外,连绵起伏的深色山丘和戈壁,被风沙经年累月地雕琢,呈现出一种粗犷而苍凉的轮廓。画面聚焦在城西公墓、显得孤零零的坟茔前。那是母亲凡人的肉体下葬的地方,青色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慈母林秀兰之墓。碑前没有祭品,只有几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黄骆驼刺。
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正跪伏在林秀兰的坟前。那人影穿着过时的、沾满油污的工装,背影宽厚却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愤怒。人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仿佛在无声地恸哭,又像是在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人影缓缓抬起头,转向“画面”的方向——尽管面容模糊不清,但魏梦笙的魂体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剧烈震颤起来!
那张脸!虽然扭曲在巨大的悲痛和怨愤之中,但那眉眼轮廓……是大哥!是她那早已因高血压性心脏病去世多年的大哥魏明亮!
“大哥……?”魏梦笙的魂念发出无声的惊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青鸟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洞彻幽冥的叹息:“明亮他……魂归故土,却难安息。他生前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死后残念执拗,唯恐老父再步后尘,客死异乡,魂魄漂泊,不得与母亲林秀兰同穴合葬!此乃他至深执念,亦是……他化为此地‘地缚’之因。”
青鸟的目光投向瑶池水面映出的那个悲伤愤怒的身影:“樟树城那场劫火,非是天降,实乃明亮残念感应到汝姐妹欲留父于异地之念,悲愤交集,强行引动地脉阴火,隔空示警!其意在迫使汝等……速送老父归乡!他残魂之力微弱,引动此火已是极限,故其威止于示警,未酿大祸。那犬通灵,感知幽冥戾气,故噤若寒蝉。”
真相如同瑶池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魏梦笙的魂体!是大哥!是早已死去的大哥魏明亮!他怀着对母亲的愧疚和对父亲客死异乡的恐惧,残魂不散,化作地缚之灵,竟然隔着千山万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向他们姐妹发出不容置疑的警告!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酸楚,混杂着对大哥执念的震撼,冲击着魏梦笙的魂念。原来那场几乎吞噬她家的诡异之火,那令豆豆恐惧到失声的根源,竟是来自血脉深处,一个死去亲人绝望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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