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笙猛地落回地面,心脏狂跳。她没看允执,紧紧住怀里哭闹的星遥,孩子滚烫的小脸贴在她颈窝,像块烙铁。那一刻,心里那根盘了许久的弦,断了。
第二天一早,梦笙去单位递了辞职信。经理问原因,她只说“老家有事”。走出单位时,刚刚立秋的风就吹得落叶打旋,她抬头看了看天,灰中带蓝得糊眼,一点也不像西北老家的天空那般清澈明亮。
次日凌晨五点半,她把收拾好的小包袱背在身上,一手抱着还在睡的星遥,一手轻轻带上门。楼道里静悄悄的,声控灯在她脚下亮了又灭。到了火车站,售票窗口刚开,她报了西北老家的站名,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奇异地松快。
火车启动时,天刚蒙蒙亮。星遥醒了,揉着眼睛问:“爸爸呢?”
梦笙望着窗外后退的树影,轻声说:“爸爸忙,我带你回老家看外公。”
她没说,那棵古榕下的“随缘”二字,或许从来不是让她等,而是让她走。有些结,解不开,就只能剪断。至于那谶语,至于允执,或许都该像车窗外的风景,让它们留在原地了。
火车驶进西北戈壁时,风里都带着沙砾的棱角。梦笙下站台时裹紧了外套,怀里的星遥被风呛得缩了缩脖子,小脑袋往她颈窝里扎——这里的风,比樟树城的湿暖硬气多了,刮在脸上像细砂纸,却让她莫名松快,仿佛连骨头缝里的郁气都被刮走了些。
县城不大,一条主街从东头延伸到西头,两旁的白杨树叶子被晒得发脆,哗哗响得像拍手。梦笙抱着星遥,站在大姐魏明玉上班的百货公司门口,玻璃柜台里的搪瓷缸子、花布头巾在阳光下泛着旧旧的光。
明玉正蹲在柜台后盘点袜子,抬头看见门口那个身影时,手里的算盘“啪嗒”掉在柜面上。她直起身,手在蓝布围裙上蹭了又蹭,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想起招呼同事:“王姐,我妹……我妹从樟树城回来探亲,我先送她回家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眼角的细纹都绷得紧紧的。
穿过喧闹的柜台区时,明玉的手一直虚虚护在梦笙身后,像怕她被来往的顾客撞着。走出百货公司,阳光猛地泼下来,明玉才敢拉过梦笙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咋回事?允执呢?”
梦笙摇摇头,没说话。星遥在她怀里醒了,指着路边卖烤包子的摊子喊叫要吃,小手指上沾着点旅途的灰。
明玉家在老家属院,红砖楼爬满了牵牛花藤,墙皮剥了些,露出底下的黄土,像老人皲裂的手背。推开门,屋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味,八仙桌上摆着个搪瓷杯,杯沿磕掉了块瓷。“你姐夫上班去了,”明玉换了双拖鞋,把星遥从梦笙怀里接过去,往她兜里塞了块水果糖,“小龙在伊犁当兵,小凤不是在你们那边上学嘛,还没放假呐。这屋空着,你娘俩住小凤这屋。”
外甥女小凤的房间小,墙上贴着半旧的明星海报,书桌上堆着几本习题册,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瓶,插着干枯的狗尾巴草。明玉帮她们铺好床,拍了拍梦笙的肩膀:“啥也别想,先住着。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空气都比别处敞亮。我先去上班,下了班给你做拉条子,放你爱吃的辣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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