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梦笙的指尖在老式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的月光正顺着窗棂爬上书桌。她盯着电脑屏幕上刚写完的物理实验报告，忽然发现屏幕里映出的自己背后，似乎有一对半透明的翅膀在轻轻扇动。
这不是幻觉。自从上了初中，她的电脑就时常出现这类怪事。地理课本里夹着的世界地图会在深夜发光，标注出从未在任何典籍里出现过的岛屿；语文课本里的古诗词会自动浮现注释，字迹像是用晨露写就，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消散无踪。最让她着迷的是物理课本，关于力与运动的章节里，总有几行额外的批注："当意识密度超过时空阈值，惯性定律将失效"——这些字她至今没弄懂意思，却总在做梦时想起。
此刻电脑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里的光标开始不受控制地游走，在文档末尾画出一道螺旋状的轨迹。魏梦笙伸手去按关机键，指尖却穿透了键盘，触到一片冰凉的虚空。她猛地缩回手，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沾着几粒银蓝色的粉末，凑近鼻尖轻嗅，竟有雨后泥土混着松脂的清香。
"又在捣鼓你的宝贝电脑？"母亲林秀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围裙摩擦的窸窣声。魏梦笙迅速关上电脑，转身时正撞见母亲端着一盘蒸好的红薯走进来，瓷盘边缘还冒着热气。
"刚写完作业。"她接过红薯，指尖触到温热的瓷盘时，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梦里她飞过隔壁村西头的老槐树，树洞里嵌着块会发光的石头，石头里封印着条长着独角的小蛇。她当时想伸手去摸，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那风里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金属。
"发什么呆？"林秀兰用围裙擦了擦手，"明早要考地理，不赶紧复习？"
"娘，你说人真的能飞吗？"魏梦笙咬了口红薯，甜糯的浆汁在舌尖化开。
林秀兰笑了，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这孩子，整天想些不着边际的。快吃了睡觉，明早还要背英语。"
母亲走后，魏梦笙重新打开电脑，发现屏幕上的螺旋轨迹已经变成了立体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标着七个红点，其中一个正在缓慢闪烁，坐标指向幸爷爷家的方向。她忽然想起上周六去幸家送包子时，幸奶奶正坐在院里晒被子，阳光穿过她的银发，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光斑也排成了螺旋状。
那晚她做了个异常清晰的梦。
起初是失重感，像坐过山车时突然俯冲的瞬间。魏梦笙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在自家屋顶上空，瓦片在脚下缩成棋盘大小。她试着挥动双臂，身体竟真的向前飘去，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响起气流穿过云层的呼啸。
飞过隔壁村东头的池塘时，她看见水里映出的自己——穿着睡衣，背后有对蝉翼般的翅膀，翅膀上布满星图纹路，随着飞行轨迹洒下银蓝色的粉末。她忽然想起物理课上学的参照物原理，试着在心里默念"减速"，风速果然慢了下来，连空气的阻力都变得可感可知。
"原来意识真的能控制速度。"她喃喃自语，突然发现下方的稻田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幸爷爷正弯腰插着秧苗，可明明现在不是插秧的季节。更奇怪的是，他插下的不是秧苗，而是一束束发光的芦苇，那些芦苇插进泥土的瞬间，就开出了白色的絮状的花。
魏梦笙俯冲下去，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她转头时，看见幸奶奶站在院门口，怀里抱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那东西突然动了动，红布滑落一角，露出张皱巴巴的小脸——皮肤黝黑，却有着异常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婴儿的啼哭声就在这时炸开，像有无数根银线钻进耳朵。魏梦笙感到翅膀突然变得沉重，身体开始下坠，她拼命挥动双臂，却发现自己正穿过一片黏稠的黑暗，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刺耳的闹钟声。
"叮铃铃——"
魏梦笙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她摸了摸后背，睡衣是干的，可肩胛骨的位置却有些发麻。书桌上的英语单词本摊开着，昨晚背到的"phoenix"一词被圈了起来，词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翅膀图案。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晨露打湿了裤脚。刷牙时，牙膏沫顺着嘴角滴进花丛，那些昨夜还蔫蔫的月季突然挺直了腰杆，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魏梦笙盯着幸奶奶家的方向，那扇熟悉的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的玉米串在晨风里轻轻摇晃，可她隐隐觉得有些许异常。
早饭时，父亲魏建国说起幸家认亲的事。"你幸爷爷今早把东西都拿过来了，说定在下月十五办认亲酒。"他扒着碗里的粥，"按老规矩，认干儿子要备三样礼：红布包的新鞋，装着五谷的布袋子，还有......"
"还有生母的头发。"魏梦笙接话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个细节她昨晚在梦里听过，幸奶奶抱着婴儿时，嘴里正念叨着这句话。
林秀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这规矩还是我小时候听你太太说的。"
魏梦笙没敢说梦里的事。她低头喝着粥，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像极了昨晚梦里婴儿身上的奶香气息。
那天的地理课讲地球自转，老师在黑板上画晨昏线时，魏梦笙发现粉笔灰落在黑板上，竟形成了和她电脑星图里一样的螺旋图案。她盯着图案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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