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咱找个保姆吧!”林秀兰夜里翻着《毛主席语录》,声音低的像蚊子哼。魏建国转身:“我刚上任,你想让组织找我谈话?资本主义尾巴翘上天了!”
他坚决反对“雇人”,说那是“资本主义臭毛病”。林秀兰休完产假回到医院第一天,就发现被她偷偷带去值班室魏梦笙躺在摇篮里,对着空气挥舞小手,而摇篮旁边的搪瓷碗里,原本凉透了的米汤正冒着热气。吓得她赶紧裹着小被子把孩子送回了家。
这种细碎的小现象,在整个月子里她是见怪不怪了的,但是绝不能让旁人看出来这孩子有什么。她心里想着,失神的等着魏建国下班回来。
最后还是林秀兰娘家大表姐把自己小姑子李金桂给送了过来。这姑娘胆子大,第一次抱魏梦笙时,就指着孩子的眼睛说:“秀兰嫂子,你看,她眼睛里有星星。”林秀兰心里一紧,凑近一看,果然见女儿的眼睛瞳孔里浮动着细碎的光点,像把揉碎的星光撒在了里面。
日子在小心翼翼中滑过。魏梦笙从不哭闹,饿了只会盯着人看,尿布湿了也只是踢踢腿。李金桂说这孩子“省事”,除了夜里总是惊醒——有次她起夜,看见魏梦笙手里拿着什么在对着月光挥舞,摇篮旁边的墙面上,映着模糊得影子,像一个坐在伞上的小人,正伸手给魏梦笙嘴巴里塞着什么。她吓得不敢作声,第二天早起却发现魏梦笙嘴角沾着点泛着微蓝色光的白色粉末,她用手沾着尝了尝,有种蘑菇的味道。李金桂不敢说,她怕带不好孩子没办法给自家嫂嫂交代。
日子过的很快,除夕前三天,魏建国提前下班回家,手里提着网兜,里面装着麦乳精,橘子罐头,酥皮点心,还有两盒饼干。“你收拾一下,抱上小的,”他对着林秀兰道:“老爷子突然托人传话,说要带魏梦笙回去认认祖,我已经让人来家接了,你动作快点。”
接人的是魏建国的侄儿魏强,小名:勇子,开着辆草绿色的解放卡车。车头上的“解放”二字掉了半块漆,档杆像根烧红的铁棍,魏强每次换挡都得憋红了脸,胳膊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破车,刹车早就该换了,”他搓着手,嘿嘿地笑:“要不二爸您发话,说啥我都不敢开出来。”
林秀兰抱着裹在襁褓里的魏梦笙坐进副驾驶室,李金桂和魏建国缩在后排坐凳里。林秀兰侧着身子,把手死死的抓住车门把手。车窗外的路面下雪后被车轮碾压的结成冰,像铺了层镜子,车轮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魏强额头上渗着汗,即使这条路他闭着眼都能开回去,可这会儿因为车上有家族的大人物——二爸,他谨慎着开得比走路还慢,车身还时不时打滑。
“刹车到底咋回事?”魏建国在后座沉声问。
魏强咽了咽唾沫:“前阵子修过,可总是时灵时不灵的,检查又没有发现大毛病。昨儿个接到您电话,还换了刹车油,现在......现在好像更糟了......”他偷偷瞟了一眼后视镜里魏建国的脸,"要不是爷非要让您今天到,我真不敢应这差事,爷说咱不能开公家车,这不就让我这破驴出来丢人现眼喽。"
话没说完,车身突然猛地一滑,魏强惊呼着抱紧方向盘,卡车在冰面上划出个“S”形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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