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凝滞彻底消散,破碎的星辰残骸开始遵循引力坠落,溃散的灵气化作席卷天地的风暴,地水火风在疮痍的大地与星空间哀嚎着重新平衡。
但洪荒,却陷入了一种比时空冻结时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风声、水声、火焰燃烧声、乃至生灵呼吸心跳声……一切声音仿佛都被那只自不周山巅探出、拂飞天道的手掌所吞噬。幸存的巫妖二族,僵立在残破的战场上,如同亿万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他们的目光,或是狂热的虔诚,或是极致的恐惧,或是彻底的茫然,皆死死地投向那巍峨耸立、此刻在众生眼中已变得无比神秘、无比崇高的不周山。
那一掌,拂去的不仅仅是天道鸿钧的化身。
更是拂去了他们固有的认知,他们笃信的秩序,他们为之征战、为之谋划的……意义。
“父神……父神……”
大巫夸父跪在焦灼的土地上,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粗糙的手掌深深插入泥土,仿佛要感受父神血脉的搏动。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更多的却是一种找到最终归宿般的释然与激动。不仅仅是祂,所有幸存的巫族战士,无论伤势多重,此刻都挣扎着朝向不周山的方向,匍匐在地,用最原始、最虔诚的礼仪,表达着血脉源头苏醒带来的无上荣光与战栗。
盘古未死!父神犹在!
这对巫族而言,不仅仅是强心剂,更是信仰的终极印证!他们的一切行为,征战、杀伐、守护大地,在此刻都有了最坚实的支撑——他们,是父神血脉的延续,是父神意志的执行者!
与之相反,天庭残部,则是一片惨淡,死气沉沉。
太阳神殿内,帝俊勉强支撑着天帝宝座,脸色苍白如金纸,之前的威严与雄心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深入骨髓的后怕。他望着那依旧在缓缓坠落的星辰碎片,望着那不周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苦涩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与盘古为敌?他们之前的所有谋划,所有野心,在那位开天者面前,是何等可笑?何等的……不自量力!
太一躺在破碎的宫阙废墟中,混沌钟静静悬浮在他身旁,钟壁上那道细微的裂纹此刻显得如此刺眼。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的疲惫与茫然。挑战盘古?他紧紧握了握拳,却发现连一丝战意都无法凝聚。
妖族引以为傲的周天星斗大阵,在天道化身面前尚能挣扎一二,但在那只混沌手掌面前,连尘埃都不如。这仗,还怎么打?
不仅仅是战场中心。
昆仑山,三清道场。
老子手持太极图,望着不周山的方向,久久无言,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极致的凝重。盘古正宗?他们一直以此自居。可当那位真正的“正宗”以如此霸道的方式宣告存在时,他们心中涌起的,除了最初的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他们的道,他们的超脱,在父神眼中,又算什么?
元始天尊脸色铁青,盘古幡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通天教主则目光灼灼,望着不周山,又看了看手中的诛仙阵图,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凤栖山,女娲抚摸着手中的山河社稷图,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造化生机,却第一次觉得这力量如此渺小。伏羲琴音断绝,伏羲眉头紧锁,天机一片混沌,不,是被一股更宏大的力量彻底搅乱,再也无法推算。
西方灵山,接引准提相视苦笑,脸上疾苦之色更浓。盘古未死,这洪荒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太多,西方的复兴之路,似乎更加渺茫。
北冥海底,鲲鹏妖师收敛了所有气息,隐匿于最深的海沟,眼中充满了惊惧与算计。血海深处,冥河老祖看着翻涌的血浪,沉默不语,元屠阿鼻二剑也收敛了凶煞。
所有先天神圣,所有洪荒大能,无论立场如何,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洪荒的天,变了。
不,是洪荒真正的“天”,一直都在。只是他们,从未真正看清。
鸿钧合道?天道至高?
在那位开天辟地、以身化万物的盘古至尊面前,都成了一个暂时而又脆弱的表象。
那一掌,不仅拍飞了鸿钧,更像是一柄重锤,敲碎了蒙蔽在众生认知上的外壳,露出了洪荒底层那令人心悸的、真实的冰山一角。
不周山,依旧巍峨。
山巅混沌气流翻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那一闪而逝的混沌手掌,那拂飞天道化身的无上伟力,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了每一个目睹此景的生灵灵魂深处,永世难忘。
盘古,未死?
这个疑问,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在每一个洪荒生灵的心头,带来无尽的震撼、恐惧、希冀与……迷茫。
巫妖量劫?天地主角?
在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面前,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洪荒,陷入死寂。
但这死寂之下,是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汹涌、更加难以预测的……暗流。
因为,执掌力量的“变数”,已然降临。
而这“变数”,名为——盘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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