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亚的心中一阵刺痛。这就是代价吗？为了守护，为了追寻真相，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磨难。
她轻轻将手放在监护室的门禁感应器上，门无声滑开。她示意雷栋和李维在外面等待，自己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维生舱边。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维生舱内的凯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紧闭的眼睑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塔莉亚立刻伸出依旧有些无力的手，轻轻放在维生舱透明的舱盖上，同时，将一丝极其温和、不带任何强制性的织缕感知，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般，探向凯托那混乱而痛苦的意识边缘。
“凯托……是我，塔莉亚。”她用意识传递出平和而熟悉的信息，“你安全了，你在希望号上。”
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感受到了那温和的规则韵律，凯托躁动的意识渐渐平复了一些。他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曾经充满了坚毅、忠诚与沉默力量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破碎的规则与无尽的黑暗，充满了疲惫、痛苦，以及一种……仿佛看穿了某种宇宙残酷真相后的、深沉的悲悯与沧桑。
他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了塔莉亚脸上。辨认了片刻后，那死寂的眼中，终于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属于“凯托”本身的火光。
“……塔……莉亚……”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没事……太好了……”
“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塔莉亚轻声回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凯托，欢迎回家。”
“家……”凯托重复着这个字眼，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取代，“……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维生舱的监测指标开始波动。
“凯托，冷静点！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塔莉亚立刻加强了一丝织缕之力的安抚。
凯托死死抓住维生舱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盯着塔莉亚，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刺穿她的灵魂：
“‘低语’……不是诱惑……是……筛选！是……‘协议’的……一部分！”
塔莉亚心中巨震！筛选？！
“它……寻找……特定的……意识结构……能够……承受……规则伤疤……污染的……载体……”
凯托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我……失败了……被污染……成了……‘残渣’……但……我‘看’到了……”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仿佛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景象，
“‘沉默巨构’……不是基地……是……‘处理器’！它在……解析……剥离……被污染载体……意识中的……规则信息……提炼……‘协议’需要的……‘数据’！”
“那些暗红色的……能量……不是在禁锢我……是在……‘读取’我！读取我……从‘万法归墟’……带来的……关于‘伤疤’……关于‘元始文明’……最后冲击的……信息碎片！”
塔莉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沉默巨构”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处理器？它在系统性“收割”那些被“低语”筛选并污染后的意识体所携带的、关于规则伤疤和上古抗争的记忆？！为了完善“园丁协议”？还是为了别的目的？
“还有……‘守夜人’……”凯托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却带着刻骨的寒意，“他们……不是人……是……‘协议’的……延伸……是……行走的……清理程序……”
“他们……在找……‘钥匙’……不是为了……使用……是为了……‘格式化’……确保……重启……按……预定……程序……”
“林奇……他很危险……他的‘标记’……是更高优先级的……清理目标……”
信息量巨大且骇人！凯托用他在规则伤疤深处和“沉默巨构”囚笼中以自身意识为代价换来的认知，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低语”、“沉默巨构”和“守夜人”的原有理解！
这不再是简单的文明冲突，而是他们这些“异常变量”，在与一个冰冷、高效、视一切偏离预定路径的存在为“垃圾”，并致力于“清理”和“格式化”的宇宙级系统进行抗争！
“我们……必须……找到……‘漏洞’……”凯托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但他依旧死死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元始文明’……他们……触及了……‘协议’的……边界……留下了……线索……在……伤疤……最深处……和……‘初始之弦’……真正的……源头……”
“凯托烙印……指引的……坐标……那里……有……答案……也有……巨大的……危险……”
“小心……‘共鸣’……可能……会……唤醒……更……可怕的……东西……”
他的声音最终低不可闻，眼睛缓缓闭上，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维生舱的监测指标缓缓回落，但他最后透露出的信息，却如同重磅炸弹，在塔莉亚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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