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纸灰,在毛仁心的坟前打着旋。
毛三的指尖触碰到那道镇尸符的瞬间,火云印骤然滚烫,仿佛烙铁灼烧皮肉。他猛地缩回手,符纸"嗤"地燃起幽绿火苗,转瞬化为灰烬。
"咚!"
坟中又传来一声闷响,比先前更清晰。这次连白芷都听见了,她踉跄后退,水葵印在腕间泛起冰蓝幽光。
"坟里......有东西在动!"
毛三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那块青石,只见石面上"悬壶济世"四个字正在龟裂,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某种药汁。
"不对......"毛三突然抓起药铲,开始疯狂刨土,"爷爷的坟被人动过!"
白芷想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惊恐地发现,坟周七枚铜钱已经全部立起,嗡嗡震颤,而那颗歪脖子老槐的树根正像活物般蠕动,死死缠住她的脚踝!
"毛三!"
毛三回头,见白芷被困,当即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树根。树根遇血"滋滋"作响,缩回土中。他一把拉过白芷,继续掘坟。
药铲突然"铛"地撞到硬物——是一口黑漆棺材,但棺盖竟被七根桃木钉封死,每根钉子上都缠着浸过黑狗血的红绳。更诡异的是,棺材表面贴满了黄符,符纸上的咒文却不是常见的镇邪咒,而是......
"锁阳咒?"毛三瞳孔骤缩。
《鬼医十三绝》最后一页残卷上提过这种邪术——将活人封棺埋入极阴之地,以符咒锁住生气,可保肉身不腐,魂魄不离。
"爷爷......是活埋的?"
这个念头刚起,棺材里突然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毛三浑身血液都冻住了。那咳嗽声他听了十八年,绝不会认错!
"让开!"
他抡起药铲猛砸桃木钉。第一根钉子崩飞的瞬间,整个坟地突然阴风大作,远处鬼门处的黑气翻涌如沸。棺材里的抓挠声变得急促,像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当第三根钉子松动时,白芷突然尖叫:"毛三!后面!"
赵明德不知何时出现在坟地边缘,心口的青铜鬼面已经完全嵌入血肉,双眼只剩下两个黑洞。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个个踮着脚尖,面色青白——全是行尸!
"继续啊......"赵明德的声音像是从腹腔里挤出来的,"让你爷爷亲眼看着,他的宝贝孙子是怎么被炼成阴寿丹的!"
毛三充耳不闻,继续砸向第四根桃木钉。赵明德暴怒,一挥手,行尸们蜂拥而上。
白芷抓起地上的碎石拼命投掷,却挡不住潮水般的行尸。眼看最前面的行尸就要扑到毛三背上——
"轰!"
第四根桃木钉突然炸裂,棺材板掀起一道缝隙,一只枯瘦如柴的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掐住了行尸的喉咙!
那只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指甲乌黑,中指戴着一枚熟悉的铜戒指——那是毛仁心行医时专门用来试毒的古铜戒!
行尸像被抽干般迅速瘪下去,化作一张人皮飘落。棺材板"砰"地完全掀开,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坐起——
灰白乱发下,是一张毛三朝思暮想的脸。只是那脸上布满蛛网般的紫黑血管,双眼浑浊如蒙翳,嘴角却挂着慈祥的笑:
"三儿......长高了。"
毛三浑身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十八年了,爷爷的声音依然和记忆中一样温和,却带着地底特有的空洞回响。
"您......没死?"
毛仁心缓缓摇头,紫黑的指尖轻抚棺木内壁——那里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当年赵家要炼万魂丹,我以身为饵,将阵眼封在自己体内......"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竟是黑色粉末,"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我......活葬在养尸地......"
赵明德发出夜枭般的怪笑:"老东西,你以为封住阵眼就完了?"他撕开衣襟,心口的青铜鬼面竟然在蠕动,"只要双印宿主还在......"
话音未落,毛仁心突然从棺中暴起!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枯爪直取赵明德心口。青铜鬼面发出刺耳尖啸,竟自行脱离赵明德胸膛,飞向半空!
"三儿!接住白丫头!"
毛三本能地扑向白芷。就在两人相触的刹那,火云印与水葵印同时大亮,红蓝光芒交织成网,将青铜鬼面兜头罩住!
鬼面疯狂挣扎,黑气如毒蛇般四窜。毛仁心踉跄站稳,从怀中掏出一支泛着青光的骨针——那是《鬼医十三绝》里记载的"封魂刺"!
"十八年前......"他喘息着逼近鬼面,"我就该......彻底毁了你......"
骨针即将刺中鬼面的瞬间,整个坟地突然地动山摇!远处鬼门完全洞开,无数黑影如潮水般涌来。最可怕的是,毛仁心的身体开始迅速腐败,皮肉一块块脱落——离开养尸棺,他的肉身再也无法维持!
"爷爷!"毛三想冲过去,却被红蓝光网束缚。
毛仁心回头,腐坏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个微笑:"记住......医者......渡人......也渡鬼......"
骨针狠狠刺入鬼面!
天地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毛三最后看到的,是爷爷化作飞灰的身影,和漫天飘落的、闪着微光的药粉......化作流光,被一枚戒指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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