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公公看了看女子,将茶盏放下,话锋一转,“王府下人众多,何须王妃与郡主亲自动手给王爷砌茶?”
女子笑道:“公公您有所不知,我阿娘与阿爹情深意笃,阿娘最喜欢亲手为阿爹奉茶,阿爹也最喜欢喝阿娘亲手砌的茶,说用心砌的茶,喝起来格外香。我阿爹阿娘对我甚是宠爱,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砌茶。”
陆公公点了点头。
女子接着道:“阿爹阿娘不仅教我读书写字,还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阿爹教我谦逊、知礼,阿娘教我爱人、自爱,这些都是做人的根本。即便这么多年我流离失所多艰多难,始终牢记着阿爹阿娘的教诲,一时半刻都不敢忘记。”
她轻轻试去眼中的泪花,望向苏缨。
“如玉,你与我形影不离,想来这砌茶的功夫,你也学会了吧?适才你若早为陆公公砌茶,恐怕就不用与那假冒的母女俩费那么多口舌了。”
“是,形影不离。我会的,你也会。”苏缨终于开口道。
女子又是扬起头来一笑。
“不,是我会的,你也会。如玉,毕竟你只是乳娘的女儿。”
“我不是如玉,你才是。”苏缨道。
“如玉,你我曾经那般相亲相爱,还曾许诺过将来我出嫁也要带着你,若不是那场变故……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如玉,我们终于重逢了,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女子又握住了苏缨的手,握得十分用力,苏缨拼命想挣脱却挣不开,还是苏绣上来使劲帮她挣了出来。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女子猛然间沉下脸来。
“据我所知,你先与刘光耀等几位富家公子行不苟之事,后嫁装神弄鬼又杀人盗尸的刍灵师谢草偶,又嫁原漕帮帮主侯一春为妾,这些可是事实?”
苏缨嗫嚅着双唇,半晌说不出话。
“你若真是安阳,光是自爱这一点,就已违背了阿娘的谆谆教诲。而侯一春乃构陷我族、杀父灭家的仇人,你却嫁与他为妾,日日与他行床第之欢,你又将全府上下数百条无辜死去的性命置于何地?你对得起爹娘吗?你又对得起自己吗?你又怎么敢自称你是安阳?”
女子步步进逼,苏缨步步退却。
“如玉,不是我非要揭你的短,但你既然敢来冒充安阳郡主,我便不得不说。而且,漕江的百姓都可以作证,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如玉,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也为难我了,好吗?”女子将眉宇间的一丝欣喜藏起,带着遗憾说道。
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声,就连秦寿那些漕帮喽啰亦以怀疑的眼光看着苏缨。
女子无论从样貌还是举止言行上,都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尊贵,而相比之下,苏缨就显得畏畏缩缩的,况且她还有那么不堪的过往摆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的心,自然而然地都偏向新来的女子。
早在进州衙之前,苏缨就已受了刘老夫人的惊吓,再被假冒的柴片嫂母女一顿刺激,紧接着又被这女子一顿挖苦,句句字字都戳在她心头最痛之处,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溃晕厥过去。
“姐。”苏绣惊呼,想扶住苏缨,却不想被那女子抢先了一步,将苏缨抱在了怀里。
“如玉,我可怜的如玉。”
女子为苏缨试着脸上的泪,颤着声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你,我真该死。”
“少说废话,离我姐远点。”苏绣将苏缨抢了回去。
女子也不着恼,反倒是朝着苏绣深深地揖了一礼。
“我听闻是苏帮主扳倒了陷害恶人侯一春,还了我江南王府清白,安阳在此多谢了。还有,如玉承蒙苏家照料多年,在此也一并谢过。我与如玉亲如姐妹,往后与苏帮主亦是一家人了,还要仰仗苏帮主多多照拂哟。”
苏绣想咬了咬嘴唇,但终究没有说话。
女子这般彬彬有礼,又是口口声声唤她苏帮主,她若是再恶语相向,便显得她这漕帮帮主小气了。
女子又转而再次朝着陆公公施了一礼。
“如玉毕竟是我乳娘的女儿,与我亦是亲如姐妹,这些年她流落在外一定也吃了不少苦,还望公公看在安阳的面子上,莫要追究她假冒之罪,安阳感激不尽。”
“郡主如此大义,咱家又怎好再行追究?”陆公公还礼道。
如此大仁大义大度,无不显示着王族女子高尚的胸襟,怎能不叫世人为之信服?
相比之下,备受苦难折磨的苏缨,美则美矣,而眉眼间就好似写着一个“苦”字似的,叫人怎么信她?
孰真孰假,可谓一目了然。
“那本宫就谢过陆公公了。”
女子已于不觉中将自称改为了“本宫”,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云中锦,露出浅浅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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