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缘汇”的那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个小时。起火原因是有人把电瓶车带进楼里违规充电,突然着火,火势蔓延到老化的电路上引起短路,一路烧一路爆,终究毁了一栋楼。
还死了一个人。
纪年怎么都想不到,死的居然是纪强。
可医生说他不是烧死的,也不是因浓烟窒息而死,而是遇到事故情绪激动引起突发心梗,因无人及时施救而丧命。
纪年知道的那一瞬间,整个脑子里都是木的,茫然地接过他的物件,茫然地去办理一切善后手续。直到拿到他的骨灰,她都面无表情,更不要说掉泪。
她对父亲的感情从儿时的依赖、到害怕、到失望、到愤怒、到漠视。而如今这个人生中的定时炸弹突然没有了,就像长久以来插在心脏上的一把锥子拔去了,只余下空落落的洞,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痂。
而那个洞,她知道,是永远也填不上了。
纪强的后事办完后,纪年和纪岁一起将他的骨灰带回老家。纪家那边还有两个叔叔一个姑妈,都不在南城。而因为纪强常年赌博欠债,他们早已跟他断绝关系,毫无来往。
而纪年跟他们的感情也很淡薄,从小奶奶家那边就比较重男轻女,别说她和纪岁不受待见,就连姑妈在这个家里也毫无发言权,成日被几个游手好闲的弟弟挤兑。奶奶过世后,两个小叔就成日叫着要分掉祖屋,姑妈这个长女不入族谱被排除在外,而纪强因没有男丁继承也被揶揄耻笑,说分了钱到最后还不是落入外姓家。
说到底,女儿迟早都是要被泼出去。
纪年对老家的印象很模糊,除了两个小叔漠视的嘴脸,唯一记得的,是每一次去姑妈都会给糖吃。
是那种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一把抓在手里,晶莹剔透得像宝石似的。
姑妈叫纪婷,小时候以为这是“婷婷玉立”的意思,大一点才知道,原来老人们的寄望是:“女”“停”。
就跟“纪男”一样。
在还不懂得斤斤计较的天真年纪里,纪年就已经和姑妈有了一种不言而喻的同病相怜感,全部融化在那一捧水果糖里。
这一次纪年只带了纪岁回来,让何美珍不用出现,她打算一安顿好马上就走,好聚好散,从此与姓纪的再不打照面。
然而她天真了。
“大侄女,我们聊聊家里的祖屋吧。”
三叔纪勇给四叔纪刚一个眼神,瘫在沙发上的后者立马直起身附和:“啊对,你终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聊聊正事。”
纪年冷眼不作声,等着看他俩唱双簧。
“呐老老实实,间祖屋呢已经荒废在这好多年了,我个仔呢明年要娶老婆,阿刚个仔呢明年要读大学,都等钱用,”纪勇边抖着腿边吐瓜子皮,眼都不抬,“现在大哥没了,你们家就只有两粒女,按祖训呢是不入族谱的。祖训还言,无男性子嗣的家庭需将祖产上交宗亲会代管。所以呢……”
所以,祖屋就由两个阿叔瓜分。
“大哥生前呢一直想要个仔,但奈何一直不如愿,”纪刚接过话茬,茶水在嘴里过一道就直接吐在地板上,“之前听他信誓旦旦说认了个契仔,但一无赐字二无拜名三无告祖,口说无凭,我们就当听听算了……”
纪岁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低哼了一声。
“难得今日齐人,大姐也在,我们四家人就画个押,表明你们两家自愿放弃祖屋。”纪勇把几份文件向前一推,纪刚在一旁默契地递上笔,“大家和和气气、爽爽手手了结这件事,以后你们要回来玩,我们还是会好好招待的。”
纪岁气不过,一跺脚:“你们不就是想霸了那间屋嘛,谁稀罕……”
“我不签。”
纪年打断妹妹的愤怒,冷冷地回了一句。
“今天不是征询你意见,我管你签不签……”纪刚耐不住性子,“腾”地跳起来,口水喷在桌面的文件上,“祖训说的啊,祖屋你们没份的!”
纪年哂笑道:“这种封建余孽的祖训要是有法律效用的话,今天你就不会请我们过来了,何须签什么‘自愿放弃’协议,你们直接卖屋瓜分钱就得了。”
两兄弟语塞,一时僵在原地。
“按照《民法典》,你们四姐弟均享有继承权,纪强跟我妈离婚了,他去世了之后我和我妹是代继承人,共同享有1/4的份额,”纪年站起来,拿起那文件撕得粉碎,“我不签,姑妈也不用签!”
纪婷在旁一愣,瞪大双眼看着纪年。
在这个家里,她早已认命妥协,并不打算争取任何权利。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侄女这么刚,而且,替自己也争取了一份。
“死女包,这么没家教,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作威作福!”纪勇气急攻心,伸长手臂就要薅纪年头发,“你说不签就不签?!”
纪年一个反拧扣住他手腕,动作快得对方都来不及眨眼,就将他的手臂猛地朝后扳去。三叔顿时疼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她压在墙上,像只被钉住的蚂蚱,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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