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为靠在门框上,半真心半假意地“心疼”道:“哎呀呀!我妹妹真勤快!可我是叫你们来做客的,不是来当清洁工的。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帮我打扫屋子哦!”
我白眼道:“不好意思怎么没见你上来帮忙?或者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做?!站在那看我们做,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真假!”
“就是就是!这都没地方落脚了,不收拾往哪站、往哪坐啊?”东霞也帮着抢白他。
“唉!没办法啊!谁叫我懒呢。我们家我爸、我妈加我,我们仨都懒,谁都不想收拾。要不以后你们经常过来帮我收拾下好不好?”乐为讪笑道,说得看似真诚,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得美!”东霞把笤帚往乐为手里一塞,嫌弃道:“来来来,自己扫!自己扫!”乐为调皮地推搡,继而打闹升级。
随着毛广海吆喝“吃饭”,他俩才停止打闹。所有人聚在餐桌旁,感慨即将而来的高考和它代表的别离。还有半年,我们便会各奔东西,各自前途命运不可知,有人踌躇满志,有人心存顾虑。
东霞略有伤感地说:“我觉得我们这帮人在一起挺好的,真舍不得和你们分开。你说怎么到要散伙了才发现这一点呢?前两年半我们都干嘛去了?”
艺婷举起杯笑着说:“前两年咱不是还没混在一起吗,呵呵呵呵……来,来,喝一个,希望咱友谊长存永不散。”
乐为、建国也举杯:“所以要珍惜这最后不多的日子呀!来来来,敬我们美好的过去,也敬我们更美好的未来……”所有人都举杯附和,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各有所思。
是啊,这难得的最后相处的日子是该好好珍惜!所有人都知道,可元旦晚会仍旧是个组不起来的散摊子。在大组织里,个人想法改变不了整个组织的行为惯性,无论我们每个人多么想珍惜,也改变不了元旦晚会散摊子的“定局”。那在我们这几个人的小团体里呢,要怎样珍惜?放弃小争执、不吵架是必然的。除此之外呢?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吗?那样我们都还会有将来吗?继续埋头书山题海吗?那样我们还有相处的时间吗?将来还会有回忆吗?
道理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各有各的理,无从抉择。
饭后支牌桌的支牌桌,吃零食看碟的吃零食看碟。建国与丁静“绑定”式地出现在这屋里的书架后、牌桌旁、茶几边、沙发上等等任意角落;何斌和艺婷这对牌桌上的搭档口无遮拦地互怼,笑闹声不断;曹婉身边从不缺乏追随者和仰慕者,无论男女,此时也不例外。一切和谐得就像日子已这么过了几百年。
看着眼前这群人,我思绪变轻,渐渐脱离躯壳开始神游。眼前的快乐是一时的,还是会永久?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这帮人高考以后还会相互联系吗?分别是注定的,要与我分别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一个人。要给那个人回信吗?如果要回,该怎么写?
昨晚,我把信从头至尾,按分析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的方式仔细研读了好几遍,那封厚厚的信里除了解释他那天为什么逃课,就是道歉,说不该冲动,不该逃课。我告诉过他,这并非我决定封存一切的理由。那还有回信的必要吗?能说些什么呢?
有些要告诉我的话会隐藏在那本书的故事里吗?为了确认没有遗漏有效信息,我把那本书翻了又翻,甚至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了大半夜。于连在精神和肉体上欺辱雅娜,背叛她和别的女人鬼混的悲惨现实主义故事把我彻底弄懵了,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莫非他要告诉我:男人都是不靠谱的渣渣?如果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回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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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31日……星期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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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沉浸在柔弱无法自保的雅娜对于连的暴力和冷暴力不奋起反抗的意难平中,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等了会,没人开门,看来爸妈都出去了,我艰难地拖着身体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随便套了件外套去开门。掀开门帘,陶然站在防盗门外。这一瞬,我睡意全无,束手无策,隔着门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说:“不欢迎我吗?”我才反应过来,把他让进屋。
天啊!幸好家里没人,不然我怎么跟爸妈解释他的出现?我借口洗漱,赶紧躲进卫生间,脑子里一边飞速运转想该怎么应对,耳朵一边注意着他在客厅里的动静。他在沙发上坐下后就不再有声音。我磨蹭着,许久,也没理出什么头绪,只觉得他上门是客,这么把客人晾在客厅里不太礼貌。束手无策的个人情绪终究没斗争过常年繁文缛节的驯化,我硬着头皮从卫生间里出来,端茶递水,按礼招呼“客人”。
“我来这儿,你这么吃惊,是不想见到我吗?”他先开了口。
“哦,不,不,不……”他的出现是在我脑海里想象过多少回的,可这是不能说出口的,也不敢想让它真实地发生在生活中的,“我是怕……”我怕爸妈看见问起什么我没法回答,可这也不能说。一向口齿伶俐的我此时语塞,望向他,看见他眼里的笑意,我知道不用解释什么了,放松下来笑着反问道:“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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