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宛直起身,脸上露出惊讶,用那柄素瓷扇轻轻掩住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殿下明鉴!民女冤枉啊!玲琅阁与金漆阁虽为同业,但向来是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民女怎会行此诬告之事?”
她目光转向孙巡检,带着一丝“被冤枉”的痛心,“孙大人,清宛何时派人向您举报过金漆阁?您…您可不能信口雌黄,污我玲琅阁清誉啊!”
她这一番唱念做打,直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咬孙巡检一口。
“你…你!”
孙巡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清宛:
“明明是你玲琅阁的管事!姓赵的那个!傍晚时分亲自来工部找的我!给了我一锭十两的银子!说金漆阁收了南边矿坑的毒漆!让我务必连夜来查!你…你敢不认账?!”
“管事?姓赵?”朱清宛微微蹙眉,露出思索状,随即恍然大悟般,
“哦…您说的是赵管事?他…他前日就因手脚不干净,偷盗店中贵重瓷器,被民女发现,已经…已经将他逐出玲琅阁了!”
她一脸“痛心疾首”,“没想到此人怀恨在心,竟敢打着玲琅阁的旗号,做出这等构陷同行、贿赂官差的恶事!民女实在…实在是不察之罪!请殿下责罚!”
她说着,又盈盈拜下去,姿态柔弱可怜,将自身摘得干干净净。
好一招弃卒保帅!金蝉脱壳!
江烬璃冷眼看着朱清宛的表演,心中寒意更甚。
这女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做事滴水不漏,难怪能在京城商界混得风生水起。
孙巡检彻底傻眼,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成唯一的替罪羊。
萧执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直到朱清宛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哦?原来如此。一个被逐出的恶仆,竟能轻易贿赂工部巡检,深夜扰民…”
他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孙巡检,“孙有德,你可知罪?”
“卑职…卑职知罪!卑职罪该万死!”孙巡检彻底崩溃,只剩下磕头求饶。
“身为工部吏员,玩忽职守,收受贿赂,构陷良商,惊扰百姓…数罪并罚。”
萧执的声音冰冷无情,“来人,摘去他的顶戴,押送京兆府大牢,严加审问!务必揪出那个在逃的赵管事!”
“遵命!”两名侍卫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瘫软的孙巡检拖了出去。
萧执的目光这才转向朱清宛:“朱掌柜御下不严,以致恶仆为祸,虽非主谋,亦有失察之过。念你及时澄清,便罚你玲琅阁闭门思过三日,捐银五百两,用于补偿金漆阁今夜所受惊扰及名誉损失。你可服气?”
闭门三日,捐银五百两!这对玲琅阁的声誉和生意都是不小的打击!
朱清宛藏在瓷扇后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
“民女…谢殿下明察!玲琅阁认罚!明日便将罚银送至金漆阁!民女回去定当严加管束,绝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深深一礼,姿态恭顺无比。
“嗯。退下吧。”萧执挥了挥手。
“民女告退。”朱清宛低着头,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一步步退了出去。
只是在转身踏出金漆阁门槛的瞬间,借着夜色的掩护,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针,狠狠地剜江烬璃一眼!
那眼神中的怨毒与杀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江烬璃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挑衅的弧度。
一场深夜突袭的危机,在萧执的强势介入下,看似化解。
金漆阁洗清“囤积毒漆”的污名,朱清宛的玲琅阁则付出声誉和金钱的代价。
但江烬璃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朱清宛临走时那怨毒的一瞥,如同毒蛇的信子,让她明白,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对方的下一次进攻,只会更加阴险和致命!
衙役们和玲琅阁的人都离开后,金漆阁前堂只剩下萧执、江烬璃、陆拙和几个心腹匠人。
“多谢殿下援手之恩。”江烬璃再次向萧执行礼,语气依旧带着疏离。
她摸不清这位六皇子深夜出现在此的真正目的。
萧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沾着灰渍的衣袍,最后落在她始终紧握的左手上:那里藏着蓝矾陶罐。
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举手之劳。宵小之徒,不足为惧。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金漆阁初立,根基未稳,便引得如此风波。江主事日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才是。”
这话听起来像是告诫,又像是提醒。江烬璃心头一凛,垂眸应道:“民女谨记殿下教诲。”
萧执不再多言,转身便走。玄色的身影很快融入门外深沉的夜色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直到萧执的身影彻底消失,江烬璃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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