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种粮能手——周明叔叔的云孙,放的是“接力南瓜”的百年基因图谱,从2034的普通南瓜到2194的五彩南瓜,基因链像条彩绳,串着每代人改良的痕迹。他往盒里倒了点第一百九十锅的南瓜麦仁粥(混着麦香的醇),粥液在盒底积成小小的一汪,映着老槐树的影子,像片装着170年阴晴的天空,蓝得让人心头发沉,沉得像装满了金黄的麦。
社区裁缝师傅的仍孙——戴眼镜的小姑娘的耳孙女,放的是新拼的“同心结”,拼布上有十七代人的针脚,连“圆圆”的爪印、“团团”的羽毛、蜜蜂的翅膀、麦芒的尖、南瓜花的粉都拼了进去,“少了哪样都不叫丰收。”
“新芽班”的羊角辫女孩放的是自己磨的“2204”鹅卵石,石面上的笑脸扎着羊角辫,嘴角边画着束麦穗缠着南瓜藤,“王太爷爷说,笑脸要带着土地的样,才不会忘本。”她还放了块刚烤好的南瓜麦饼,饼上撒着五彩南瓜籽,咬一口,麦香混着瓜甜,像把整个小满的收获都嚼进了嘴里。
木盒盖好时,孩子们唱起了那首老歌谣,声音穿过麦浪和瓜田,格外清亮,像160年前的调子,又像刚谱的新曲:“老槐树,发新芽,你一言,我一语,日子就像筐里瓜,甜的苦的都要拿……”周清老师跟着轻轻哼,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阳光透过麦芒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暖得能化开最后一点疲惫,暖得能把170年的时光都焐得发甜。
新的石碑立了起来,刻着“记忆接力棒·第十八棒”,旁边的箭头指向2204年。周麦让孩子们在碑后按手印,羊角辫女孩的手印小巧,按在周麦的手印旁,新旧重叠,像麦穗缠着瓜藤,又像代接着代。老槐树上的红绸带飘啊飘,第十七棒的新红绸缠着第十六棒的旧红绸,往第十八棒的方向伸,像条永远没尽头的线,一头拴着2034年的石蛋太爷爷,一头牵着2204年的新期待。
远处的麦地里,收割机正“突突”地响,金黄的麦秆倒成一片,露出底下的南瓜田,五彩的南瓜在麦茬间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彩虹。南瓜藤还在往石碑的方向爬,卷须勾着红绸带,红绸带缠着麦穗,麦穗连着麦茬,麦茬挨着土地,土地又养着藤,一辈辈,一年年,把日子缠成了永远解不开的结,也织成了永远割不断的网。
周麦望着那片滚动的麦浪,突然想起周清老师说的:“所谓接力,不过是让土地记得每双手的温度。”石蛋太爷爷的手粗,杨永革太爷爷的手硬,林小满太奶奶的手柔,周穗太奶奶的手巧……直到现在孩子们的手,都在这土地上留下过印,就像这石碑上的手印,叠着叠着,就成了山;这红绸上的结,缠着缠着,就成了河;这南瓜藤的网,织着织着,就成了岁月。
夕阳把麦浪染成金红,穗尖的芒刺沾着光,风过时像片流动的熔金。石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斜斜划过南瓜地,碑顶的红绸带在影子里飘,像条通往2204年的路,路上还落着五彩南瓜的碎影。
周麦最后看了眼碑上的“2204”,指腹抚过数字的刻痕——突然觉得它们不是冰冷的石头纹路。那“2”的弧度,像石蛋太爷爷的竹篮把手磨出的包浆,圆润里带着经年累月的温;“2”的另一笔,是杨永革太爷爷的竹刀豁口,刃口虽钝,却藏着编竹架时的巧劲;“0”的圆圈,是林小满太奶奶的红绸结,绕了三圈才系紧,结心还留着她指尖的汗印;“4”的竖钩,是小周太爷爷的竹片纹路,老竹的纤维在阳光下泛着银,像串没说出口的话。
他再摸,摸到“2”的起笔处有细微的凸,像周芽太奶奶的南瓜蒂,带着绒毛的糙;“0”的边缘有处浅凹,是周叶太爷爷的石头痕,当年磨笑脸时特意留的,说“圆里得有个窝,才盛得住事”;“4”的拐弯处嵌着粒桂花,是周穗太奶奶的桂花印,那年她往碑上撒花,花籽竟在石缝里发了芽;连数字间的缝隙里,都藏着周禾老师的酒坛沿的纹,一圈圈,像他数过的岁月;周蕊太奶奶的窗花角的尖,剪得利落,在“0”的内侧划了道细痕;还有周籽太爷爷的磨盘凹,在“4”的尾端陷下去一小块,像他总在磨盘边蹭出的浅窝。
风卷着麦香掠过石碑,“2204”的影子在地上晃,数字仿佛活了过来,每个笔画都在动——竹篮把手在摇,竹刀豁口在闪,红绸结在飘,竹片纹路在颤,南瓜蒂在鼓,石头痕在亮,桂花印在香,酒坛沿在转,窗花角在翘,磨盘凹在沉。
周麦突然笑了。原来所谓年份,从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是一辈辈人的手温焐热的,是一件件物件的痕刻成的,是红绸带缠出的结,是南瓜藤爬过的路,是麦浪滚过的香。就像这石碑,看着是石头,其实是所有过往的总和——你摸它,摸到的不是石,是石蛋太爷爷的掌心,是杨永革太爷爷的指节,是林小满太奶奶的指尖,是所有没说出口的牵挂,都藏在“2204”的刻痕里,等着十年后的人来摸,来认,来接。
远处的收割机停了,最后一缕阳光掠过碑顶的红绸,把“2204”的影子和麦浪的影子叠在一起,像给未来的路铺了层金。周麦转身往回走,脚步踩在麦秸上,咯吱响,像在跟土地说:“放心吧,我们都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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