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片浓密的树荫被甩在身后，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压抑的丛林，而是望不到边际的、灰黄色调的荒原。
官道蜿蜒其中，像一条干涸的河床。远处零星点缀着一些低矮的土丘和枯死的灌木丛。
空气灼热干燥，吸进肺里都带着沙尘的味道。
终于出来了！姜婵停下脚步，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山林里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跟着的十几张疲惫、脏污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脸。
“好了。”
姜婵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清晰，没什么温度，“出来了，安全了。我们就此分别。”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脸上的庆幸凝固了，变成茫然和惊慌。
“仙姑……”
老樵夫第一个开口，声音干涩，“别……别抛下俺们啊……”
姜婵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之前是逃命，大家互相搭把手。现在出来了，各走各路！以后，别再跟着我！”
她拉着小桃，示意陈延和周氏，转身就要朝官道的一个方向走去。
噗通！噗通！身后传来一连串膝盖砸在硬土地上的闷响！
十几号人全都跪了下来！额头重重地磕在滚烫干燥的泥土上！
“仙姑开恩啊！”一个女人带着哭腔嘶喊，“俺们没地方去啊！离开了您，俺们活不下去啊！”
“是啊仙姑！求您发发慈悲！带上俺们吧！俺们给您当牛做马！”
“俺们身上啥都没有！连水囊都是破的！自己走就是饿死渴死啊！”
“求求您了！给条活路吧！”
哀求声、哭喊声汇成一片，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充满了绝望和卑微的祈求。
姜婵的脚步顿住了。她没有回头，但脊背绷得笔直。
末世五年，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她本该习惯，本该视而不见，抬腿就走。
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小桃。小桃仰着脸，眼睛里有些不忍，但却没说话。
她又想起空间里那堆积如山的米肉……烦躁！巨大的烦躁像野草一样疯长！
“起来！”姜婵猛地回头，声音冰冷，“不准跪！！”
人群的哭喊声小了些，但没人起来。
他们只是把头埋得更低，用沉默的跪拜表达着无声的坚持。
陈延扶着周氏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理解姜婵的决绝，也明白这些人的绝望。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姜婵看着这群跪在地上、如同黏在脚底甩不掉的影子般的人，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骂？没用。赶？他们往地上一跪，你能怎么办？
姜婵低骂一声，猛地转身，拉着小桃大步朝前走，“爱跟跟！腿长在你们自己身上！”
她不再看身后，只是埋头沿着官道疾行。小桃被她拉着，小跑着才能跟上。
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跪着的人慌忙爬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互相搀扶着，沉默而固执地跟了上来。
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像一群沉默的幽灵。陈延叹了口气，扶着周氏，也默默跟上。
荒原上的路依旧难走。
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脚下的土地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官道两旁的景象单调而压抑，除了灰黄还是灰黄，偶尔能看到几具风干的动物骸骨。
水，成了最大的问题。姜婵空间里有的是矿泉水，但消耗速度惊人。
十几号人，每天至少要消耗三个水囊的水，才能勉强维持不脱水倒下。
休息时，姜婵照例将水分给大家。
“谢仙姑……谢姑娘赐水……”
他们默默接过水囊，小口珍惜地喝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仿佛姜婵能从包袱里变出水，是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天经地义的事情。
连老樵夫都只是默默接过水，不再说什么“仙泉”了。
陈延接过水囊，看着里面纯净的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姜婵那个依旧瘪瘪的包袱，默默喝水。
他心里的疑惑已经堆积成山，但此刻只剩下一种认命的沉默。跟着，活下去，仅此而已。
食物姜婵也照发。
每天一顿，杂粮饼，或者一点肉粥。
人群沉默地领取，沉默地吃下，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饥饿的鞭子抽打着他们，让他们像一群被驯服的牲畜，只知道跟着前面那个能变出食物和水的“主人”走。
又走了一天。视野里依旧是望不到头的荒凉。
探测器传回的画面令人绝望：官道前方几十里，只有废弃的村落、干涸的河床、龟裂的土地。没有任何活水水源的迹象！
姜婵看着空间里快速消耗的水储备，眉头紧锁。再这样下去，就算有足够的粮肉，没水也得渴死！
她停下脚步，看向身后那群沉默的“影子”。
“谁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河？或者水井？”她的声音在干热的空气中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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