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快走!"燕双鹰伸手去拉,却看见颗子弹从燕彪的后背穿了出来,血喷在应急灯上,把光染成了片血红。是佐藤开的枪,他手里的南部十四式还在冒烟,嘴角挂着狞笑,"支那人,都得死!"
燕彪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把佐藤往旁边一推,正好撞在步鹰的刀上,刀刃从他的喉咙里穿出来,红的白的喷了步鹰一脸。老人晃了晃,倒在地上,右手还攥着半块怀表盖,上面的"夏至"二字被血浸得发黑,却盖不住下面的"鹰"字。
往回跑时,燕双鹰背着王寡妇,女人的眼泪打在他的脖子上,像滚烫的油。步鹰扛着燕彪的尸体,老人的胳膊垂着,手里还攥着颗没扔出去的手榴弹。幸存的女人互相搀扶着,脚筋被挑断的就用手爬,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条红色的蛇,往高粱地的方向游。
医院的方向突然传来巨响,是步鹰刚才埋下的炸药炸了,火光染红了半个天空,把关东山的夏夜照得像块烧红的铁板。燕双鹰回头望去,看见火焰里飘出些白色的东西,是被烧着的白大褂,像群白色的鬼,在火里挣扎、扭曲,最后化成灰烬,被风吹散在关东山的夜空里。
高粱地里,幸存的女人蜷缩在一起,互相抱着取暖。王寡妇把脸埋在燕彪的尸体上,哭得浑身发抖,怀里的日本娃娃已经没了气息,小手还保持着抓东西的姿势,像在抓关东山的月光。燕双鹰摸出爹的怀表,表盖已经摔碎了,齿轮散在手心,硌得生疼,像爹没说完的话。
步鹰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星子往上窜,把他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他往燕双鹰手里塞了块烤土豆,是从医院厨房抢的,还带着焦糊味,"明天把你爹葬在鹰嘴崖,那里能看见整个关东山。"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剩下的人,咱们带着去找抗联,这仇,得报。"
1929年的夏夜格外长,高粱地里的火堆燃了整整一夜。
燕双鹰望着医院方向的火光,手里攥着爹的怀表碎片,突然觉得那些齿轮像关东山的骨头,碎了,却还硬着。
这血债,得用日本人的血来还,用他们的骨头来偿,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得让关东山的太阳,重新照在干净的土地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火堆渐渐熄灭了,剩下些通红的炭,像没流干的血。
燕双鹰站起身,把怀表碎片揣进怀里,往鹰嘴崖的方向望了望,那里的松树在晨雾里摇晃,像爹在招手。他握紧了手里的步枪,枪膛里的余热还没散,像关东山没凉透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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