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鹰·第二十六章
1927年的冬雪带着股铁锈味。关东山的积雪没到了腰腹,鹰嘴崖的猎人家却飘着股血腥味——七具猎户的尸体被冻在雪地里,像七座歪歪扭扭的冰雕,每个人胸口都插着根松枝,枝桠上挂着片带血的兽皮,是关东山罕见的紫貂皮,被冻得硬邦邦的。每天清晨,总有群乌鸦在尸体上空盘旋,发出"呱呱"的叫声,像在嘲笑这无声的屠杀,雪地上的血早就冻成了黑冰,被风吹得发亮,像块巨大的黑玛瑙。
燕彪蹲在尸体旁的雪窝里,手里攥着块带血的冰碴,冰里冻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是紫貂皮上的流苏。怀表在怀里揣得发僵,表盖内侧新刻的"刀影"二字被哈气熏得模糊——这是入冬后第五起猎户遇害案,从黑风口到落马湖,遇害的都是最熟悉山林的老猎户,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把没来得及出鞘的猎刀,刀柄上的兽骨被冻得发白,像在诉说最后的挣扎。雪窝旁的脚印杂乱不堪,最清晰的是双牛皮靴印,鞋钉间距比日军的军靴窄两指,鞋尖处有个月牙形的豁口,是常年拔刀磨出来的。
"爹,步叔叔在松树上发现了这个。"燕双鹰举着片带血的衣襟跑过来,布料是猎户常穿的粗麻布,上面的刀口又细又深,边缘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能清晰看见布料纤维被刀刃切断的茬口。少年的睫毛上结着层白霜,是刚在松树林里搜查时沾的,右手上的冻疮裂开了口,血珠滴在雪地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怀里的怀表链挂着个狼牙,是那个日本婴儿用兽骨磨的,表盖内侧标注的遇害猎户住址,被红笔连成了个圈,圆心正对着虎山神社的方向。
步鹰从松树枝桠间跳下来,腰间的短刀还在滴雪水,刀刃上沾着点黑血,是刚从树洞里刮下来的。"伤口都是一个路数,"他往雪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右边的肩胛骨还在疼——上个月夺枪时被日军子弹擦伤的旧伤冻得发僵,"刀刃宽不到两指,入肉至少四寸,从第三根肋骨缝里扎进去,正好刺穿心脏,下手的人不仅懂刀,还懂人体,不是普通的山匪。"他用刺刀挑起片冻硬的筋膜,上面留着清晰的刀痕,比猎刀的痕迹窄一半,却深得多,像被冰锥扎过。
燕彪展开怀表时,指腹蹭过表盖内侧的猎户分布图。关东山最有名的十个猎户,已经死了七个,剩下三个都是常年住在深山里的老把式,其中就有燕家屯的赵猎户,他的猎术是关东山最好的,能在雪地里追踪狐狸三天三夜。去年冬天医院被烧后,这些猎户曾帮着燕彪运送过伤员,用猎枪掩护过撤退的乡亲,佐藤当时放话要"清理山林里的钉子",现在看来不是空话。"他们在斩草,"燕彪用指甲在怀表盖的"赵猎户"三个字上划了道深痕,指甲缝里渗出血珠,"猎户熟悉山路,能断日军的后路,杀了他们,就等于挖掉了关东山的眼睛。"
老兵拄着包铁拐杖挪到尸体旁,望着伤口直咧嘴。"我在承德见过这种刀,"老人的拐杖头在雪地上戳出个小坑,"是日本浪人用的肋差,比武士刀短,比匕首长,专用来刺心脏,当年宫里的侍卫被刺杀,伤口跟这个一模一样。"他从怀里掏出块从死者手里掰下来的猎刀护手,上面刻着个"赵"字,是赵猎户的叔伯兄弟,"这些人不是为了兽皮,你看紫貂皮上的刀孔,是故意扎穿的,他们是在示威,告诉咱们山林里谁说了算。"
日头爬到头顶时,雪突然下得更急了。燕双鹰在松树林深处发现了个被雪埋住的火堆,灰烬里混着些没烧透的布条,是日军浪人常穿的和服下摆,上面绣着个褪色的樱花图案。火堆旁的石头上,留着半截啃剩的冻肉,是野猪肉,上面的牙印又细又密,不是关东山人的牙口,倒像常年吃精米细面的人留下的。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火堆旁的脚印,与尸体旁的牛皮靴印完全吻合,只是在雪地上拖出了道长长的痕迹,像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看这拖痕的宽度,"步鹰往燕彪耳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像块冻硬的石头,"三尺宽,两尺深,是能装下两个人的麻袋。"他指着拖痕尽头的悬崖,崖边的积雪有明显的塌陷,下面隐约能看见个黑窟窿,是猎户们储存兽皮的冰窖,"他们杀了猎户,还要抢走过冬的兽皮,这是想断了咱们换粮食的活路。"
燕双鹰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冻裂的虎口渗出血珠,滴在雪地上像朵小小的红梅。他想起那个日本婴儿,现在正被王寡妇裹在厚棉被里,在窝棚里学喊"冷",却不知道有群人正用冰冷的刀,屠杀着守护这片山林的人。少年的手摸向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冰碴硌得手心生疼,却被爹按住了——松树林深处,有片雪花落地的声音不对劲,像有人踩断了枯枝。
傍晚时分,赵猎户的邻居慌慌张张跑来报信。"赵大哥家...怕是出事了!"汉子的棉裤冻成了冰壳,是从落马湖一路跑来的,嘴唇冻得发紫,"我去送山货,看见他家的烟囱没冒烟,门被雪堵了半截,扒着窗户缝一看...炕上全是血!"他从怀里掏出只小孩的棉鞋,是赵猎户小儿子的,鞋尖沾着点黑血,被冻得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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