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鹰·第二十三章
1927年的春风带着股硫磺味。关东山的冻土刚化到脚踝,黑风口的匪寨就挂起了免战牌——两扇铁皮包的寨门死死抵着,上面钉着七根松木杠,墙头的了望塔空无一人,只有面褪色的杏黄旗在风里耷拉着,像块破尿布。往日里抢粮夺货的土匪突然没了动静,有猎户路过寨门,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夹杂着日本话的吆喝,像在盖什么要紧的东西。
燕彪蹲在匪寨对面的山梁上,手里捏着块带煤渣的石头,指甲缝里嵌着黑灰。怀表在怀里暖得发烫,表盖内侧新刻的"煤窑"二字被晨露浸得发亮——这是开春后第三拨运煤的马车,每辆都盖着厚厚的帆布,车轮碾过融雪的泥地,留下串深辙,辙印里混着些发亮的煤屑,被太阳晒得像碎玻璃。山梁下的小路上,马蹄印叠着军靴印,最深的地方陷着半片烟荷包,是黑风寨二当家常抽的那种关东烟。
"爹,步叔叔在鹰嘴崖发现了这个。"燕双鹰举着根锈迹斑斑的铁轨跑过来,轨头上还沾着点炸药 residue,是日军常用的黄色炸药。少年的手掌磨出了新茧,是扛步枪练的,虎口处的疤痕淡成了浅粉,怀里的怀表链挂着个小煤块,是那个日本婴儿捡的,表盖内侧标注的运煤路线,被红笔描成了条黑蛇,蛇头正对着虎山的方向。
步鹰从煤窑的通风口爬出来,满身的煤灰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黑风寨的人没闲着,"他往地上啐了口黑痰,左边的胳膊还在发麻——上个月拆日军陷阱时被地雷震的,"他们把后山的煤窑扩了三倍,新挖的巷道直通落马湖,我在里面摸到根电缆,是东京产的,能带动十台抽水机。"他用刺刀挑起块沾着血的煤渣,上面还缠着点布条,是黑风寨土匪常穿的蓝布裤料。
燕彪展开怀表时,指腹蹭过表盖内侧的关东山地图。黑风寨后山的煤层标注突然被人用红笔圈了,旁边写着串日文数字,换算过来正好是三千吨——这是关东军一个师团三个月的用煤量。去年冬天医院被烧后,佐藤就没了踪影,现在看来是躲进了匪寨,那些凿石声根本不是盖房子,是在拓宽运煤的暗道。"他们不是龟缩,是在跟日本人做买卖,"燕彪用指甲在"黑风寨"三个字上划了道深痕,"昨天王货郎看见,二当家的跟佐藤在落马湖接头,用十车煤换了两箱步枪,还有三挺歪把子机枪。"
老兵拄着包铁拐杖挪到山梁边,望着匪寨的烟囱直叹气。"我在抚顺挖过煤,"老人的拐杖头在石头上敲出火星,"日本人占了矿坑就没好事,先是骗咱们下井,后来就直接抓人当牲口使,黑风寨这些杂碎,为了几箱子弹就把祖宗地卖了。"他从怀里掏出块从煤窑捡的工牌,上面用日文写着"作业员三号",背面画着个骷髅头,"这是给土匪发的,挖够十车煤换发一发子弹,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日头爬到头顶时,虎山神社突然响起了钟声。二十多个日本人穿着军装,抬着个黑木箱子往神龛前走,箱子上贴着张黄纸,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张着嘴的狼。佐藤站在神龛前,举着东洋刀往箱子上劈,劈开的瞬间露出些乌黑的煤块,上面还沾着点金粉,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土匪们跪在旁边磕头,头磕在石头上邦邦响,二当家的脑门上已经见了血,却还在喊"大日本万岁",嗓子哑得像破锣。
"看那些煤块的成色,"步鹰往燕彪耳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像块煤,"是焦煤,能炼钢铁,不是烧火用的。"他指着神龛旁边的铁砧,上面还沾着点钢水,是刚浇铸过的样子,"他们在偷偷炼军火,用煤窑当幌子,土匪负责挖煤,日本人负责炼钢,这比直接抢地盘阴毒多了。"
燕双鹰突然攥紧了拳头,煤渣把手心硌出了血印。他想起那个日本婴儿,现在已经会跑了,昨天还拿着块煤在地上画圈,说像太阳。如果这些煤真炼成了子弹,不知道要打死多少人。少年的手摸向腰间的短枪,枪套上的皮革被磨得发亮,却被爹按住了——山梁下,佐藤正往这边看,手里的东洋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在炫耀什么。
傍晚时分,运煤的马车突然多了起来。从黑风寨到虎山神社,十几辆马车排成长队,每辆车上都插着面小太阳旗,土匪们背着步枪押车,见了路边的农户就用枪托砸,骂他们"挡皇军的路"。有个老太太抱着篮子想过小路,被二当家的一枪托砸翻,篮子里的鸡蛋摔在地上,混着煤渣变成了黑黄的泥。
燕彪带着人往鹰嘴崖撤时,发现煤窑的通风口多了七个。每个通风口都架着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不同方向,是日军常用的三角防御阵型。步鹰用刺刀撬开块新砌的砖,里面露出段电话线,顺着电线杆一直通到虎山,是关东军通讯兵常用的那种,外面裹着三层防水布。"他们在防备咱们,"步鹰的声音冷得像春寒,"知道烧了医院结了仇,怕咱们端他们的煤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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