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在林昭闭眼的瞬间彻底暗了下去。
他先是听见耳膜被某种高频电流刺穿的嗡鸣，接着后颈泛起刺骨的凉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脊椎，整个人被拽进一条由数据流组成的隧道。
视网膜上炸开蓝白色的光斑，那些曾在案卷里见过的现场照片、母亲模糊的旧影像、甚至警校训练时摔破的膝盖，全都像被揉碎的老照片，在四周的虚空中翻涌漂浮。
"咳......"林昭踉跄着单膝跪地，喉间泛起铁锈味。
等视线重新聚焦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没有边界的灰雾里。
远处有幽蓝的光带游移，近前飘着半透明的碎片——是母亲年轻时的笑脸，是他十二岁生日时被撕碎的蛋糕，是某夜警局档案室里被烧剩半页的卷宗。
每一片都在轻轻震颤，像在诉说被遗忘的往事。
"昭昭。"
这声呼唤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林昭猛地抬头，呼吸在瞬间停滞。
前方三步外，穿米白色毛衣的女人正望着他。
她的发尾沾着细碎的光粒，眼角的细纹比记忆中浅些，却和他藏在警服内袋那张老照片里的母亲，分毫不差。
"妈......"林昭的声音哽在喉间，眼眶突然发烫。
他想冲过去，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要与这片空间的引力较劲。
母亲的指尖悬在离他脸颊半寸的地方，似乎怕碰碎什么。
她的手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微光，"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声音里带着潮湿的笑意，又藏着化不开的哀伤，"这些年，苦了你了。"
林昭抓住她虚浮的手腕——果然触不到温度，却能看见自己的指尖透过那层光膜。
他喉结滚动："您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母亲的目光扫过四周翻涌的记忆碎片，"镜界不只是牢笼。"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划过最近的光带，那些漂浮的碎片突然开始重组，拼出林昭从未见过的画面：穿白大褂的人往玻璃罐里注入紫色液体，监控屏幕上跳动着"暗蚀09"的编号，最后定格在母亲被按在操作台前，额角渗血却仍在敲击键盘的模样。
"他们想把镜界变成意识囚笼，用活人的记忆喂养某种......"她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某种能吞噬真相的怪物。"母亲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但我把核心数据和意识绑定了——只要我还在，他们就打不开最终的门。"
"轰——"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
林昭看见母亲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
他慌忙去扶，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有人来了。"母亲的声音开始发颤，她的视线穿过林昭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黑雾里。
林昭转身。
灰雾中浮出一张扭曲的脸。
那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左脸爬满青紫色的血管，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猩红。
他的下半截身体还陷在黑雾里，却已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林警官，别来无恙啊。"
"楚天逸。"林昭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
他在暗蚀的旧档案里见过这张脸——前生物制药研究员，镜界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三年前在实验室爆炸中"死亡"。
"聪明。"楚天逸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你以为你妈是在保护你？
她不过是镜界的第一批试验品！"他的手突然穿透林昭的胸膛，抓起一片记忆碎片——是林昭十二岁那晚，他缩在床底，听着门外砸东西的动静，母亲的尖叫混着"数据泄露"的嘶吼。
"她被抓进实验室时，喊的不是你的名字。"楚天逸把碎片捏得粉碎，"是'核心代码不能给'，是'昭昭还小'。"他的指甲刺进林昭的肩膀，"所以你现在站在这里，不过是个被利用的——"
"够了！"林昭一拳砸在那张脸上。
拳头穿过虚影的瞬间，他听见母亲的轻唤。
回头时，母亲已经跪坐在地。
她的周身浮起细碎的光点，像是正在被某种力量分解。
林昭扑过去，跪在她面前，"妈！
你撑住，我带你出去——"
"傻孩子......"母亲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这一次，他竟真切地触到了温度，像小时候她哄他睡觉时，盖在他肚子上的掌心，"这片空间撑不了多久了。"她从胸口掏出一枚菱形晶体，里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拿着这个，里面有所有真相的备份。"
"那您跟我一起走！"林昭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我有功德系统，我能......"
"昭昭。"母亲打断他，目光温柔得像二十年前的夏夜，"我早就死了。"她的指尖抚过他警服上的徽章，"但你还活着，你身后有苏队长，有清欢，有那么多相信光的人。"
灰雾突然剧烈翻涌。
楚天逸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快结束了，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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