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议会使者捧着一人高的债务文书：“今日结清？”
格罗夫纳公爵捶胸顿足哭嚎：“庄园颗粒无收！穷得只剩金矿了！”
我微笑展开前任留下的加密账本：“很好，公爵大人。”
“您‘自愿捐款’额度因哭穷格外真诚，荣登榜首。”
诺澜女皇捏碎水晶杯：“洛兰卿，解释！”
我指向账本上跳动的赤字：“逆向征税启动——”
“实时赤字为负多少，哭穷最狠的几位就‘捐’多少。”
巴顿伯爵当场昏厥：“我…我刚花三百万买了新矿山！”
炼金议会使者突然鼓掌：“精彩！债务可缓，但需抵押…”
“比如，贵国财政大臣的智慧？”
帝国金库那扇沉重得能压死人的黑铁大门，此刻被粗暴地撞开了一条缝隙。门外走廊里水晶吊灯过分明亮的光线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蛮横地刺入金库内部浓稠的、混合着绝望与尘埃的昏暗之中。光芒所及之处，尘埃狂舞，映照出一群仿佛刚从“破产哀嚎大会”海选现场赶来的华丽身影。
为首的格罗夫纳公爵，他那身用金线和孔雀羽毛绣满丰收麦穗图样的猩红天鹅绒礼服，此刻被他自己揉搓得如同菜市场刚扒下来的咸菜。他巨大的身躯几乎是“滚”进来的，踉跄几步冲到距离诺澜女皇几米远的地方，硬生生刹住。那张胖得流油、保养得宜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瞬间挤出一副足以让丰收女神心碎的悲苦表情，下颌肥厚的脂肪层颤抖着，豆大的汗珠混合着不知真假的泪水滚滚而下。
“陛下！陛下啊——！” 他的哀嚎带着咏叹调的起伏，在空旷的金库里激起阵阵回声，如同濒死巨兽的悲鸣，“完了！全完了！今年的冰霜来得比龙息还要恶毒！诸神降下了最可怕的诅咒！我那可怜的黑土庄园……”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肥厚的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仿佛那里装着帝国最后一袋即将霉变的陈粮，“颗粒无收！颗粒无收啊陛下！佃农们连黑面包屑都啃不上了！饿殍遍地……惨！惨绝人寰啊陛下！”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那双布满血丝、却精光闪烁的小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脸色铁青、几乎要原地爆炸的女皇，又迅速瞟向金库深处那个唯一站着的身影——洛兰，以及她掌心那枚刺眼的铜币。看到那铜币的瞬间，他哭嚎的音调陡然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紧跟在他身后滚进来的巴顿伯爵，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低调的奢华”。他一身看似朴素的深灰色细亚麻长袍，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用帝国最北境的冰霜蜘蛛丝混合秘银抽丝编织而成，价值堪比等重黄金。他脸上没有夸张的涕泪横流，只有一种刻骨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疲惫与忧愁。他深深弯下腰，姿态卑微得如同尘埃里的乞丐，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无尽的自责：
“陛下……臣无能……臣有负圣恩……” 他长长地、痛苦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肺腑都在灼烧，“家族世代守护的几处矿山……矿脉……枯竭了！彻底枯竭了！矿工们……聚集在城堡外，哭喊着要工钱……臣……臣把最后一点家底，连夫人陪嫁的首饰都典当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肩膀微微耸动，营造出一种强忍悲痛的硬汉形象，“才勉强支付了他们上个月的……糊口钱。如今……如今已是山穷水尽……” 他抬起布满“愁苦”纹路的额头，视线恰好落在索罗斯勋爵脚下那只沉重的乌木匣子和展开的恐怖债务文书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又垂下眼睑，那份忧愁仿佛又加深了十倍。
科隆大主教如同一道移动的、散发着圣洁光辉（也许还有香料味）的阴影，无声地滑入这片哭穷的悲歌海洋。他那身用金线和各色珍稀宝石绣满神圣符号的纯白法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熠熠生辉，刺得人眼睛发疼。他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指间硕大的光明神徽记戒指闪烁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他脸上没有格罗夫纳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巴顿的愁云惨雾，而是一种悲悯众生的、沉重的平静。
“陛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神职人员特有的空灵与穿透力，仿佛整个金库就是他布道的圣坛，“光明神的子民正在受苦。教堂的救济粮仓……空了。面包坊的炉火……熄了。嗷嗷待哺的孤儿，病榻上呻吟的孤寡老人……他们的祈祷声日夜萦绕在吾主的殿堂，也日夜刺痛着臣这颗虔诚却无能为力的心。” 他缓缓摇头，银白的头发在光线中划过圣洁的弧度，目光悲悯地扫过瘫软在地的老司库莫里斯，扫过诺澜女皇因愤怒和压抑而紧绷的侧脸，最终落在角落里洛兰手中的铜币和那份庞大的债务文书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帝国正值多难之秋，身为神仆，臣愿散尽私库，与子民共渡劫难。然……” 他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教堂晚祷的钟声，“杯水车薪啊陛下。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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