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压低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属下听到……有什么东西打翻了的声音?您还好吗?”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略显凌乱的桌面,掠过散落的文件,最后定格在洛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她额前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刚刚抽离,整个人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更让艾德里安心头一跳的是,他清楚地看到洛兰握着那张残破纸页的右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死白,微微地颤抖着。
洛兰被他的声音猛地拽回现实,心脏像是挣脱了冰封,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将那张烫手的残页藏起,手指收紧的动作却在半途僵住。藏?有什么用?艾德里安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副手,是前任财政大臣亲自提拔、信任有加的人。而且……那股缠绕在她血脉中的灼热感尚未完全消退,手背上被印章磕碰的地方依旧隐隐发烫,似乎在无声地提醒她刚刚经历的、那颠覆认知的一切——数字的洪流,帝国的失血,前任的死因……以及,这张纸所指向的、无声的死亡警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声音里的震颤。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那承载着死亡秘密的纸片捏碎,她缓缓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决绝,将那张边缘卷曲、墨迹凌乱的残页递向艾德里安的方向。
灯光清晰地照亮了纸页上每一个惊心动魄的字迹——阿尔布雷希特、海因里希的名字,还有那句戛然而止、被绝望墨痕粗暴腰斩的“他们共同……”。
“艾德里安,”洛兰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粗粝的砂纸摩擦过喉咙,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凝滞的空气里,“告诉我……你认得这个笔迹,对吗?”
艾德里安的目光甫一接触到纸页上的字迹,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那张总是保持着恭敬得体表情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流露出一种混杂着巨大震惊、强烈恐惧和深重悲痛的复杂情绪。仿佛这张薄薄的纸片不是纸,而是一块刚从坟墓里挖出的、滚烫的墓碑。
他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伸出去的动作僵硬而缓慢,指尖几乎不敢触碰那泛黄的纸面,仿佛上面沾满了无形的剧毒或滚烫的鲜血。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残页,如同捧着主人仅存的遗骸,指腹轻轻拂过那凌厉又仓促的笔画,尤其是最后那道如同泣血伤口般的拖长墨迹。指尖的冰冷与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这是……”艾德里安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泛红,里面清晰地映出洛兰苍白的面容。那眼神里充满了痛楚的确认,无需言语,洛兰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残酷的答案。
“是前任大人……是他的亲笔!”艾德里安的声音终于冲破阻碍,带着压抑的悲痛和愤怒的低吼出来,“绝对不会错!大人他……他出事前的那段时间,总是……总是心事重重,把自己关在这个书房里,通宵达旦地查阅档案,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非常非常关键的东西……”副官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痛苦的喃喃自语,“我们都以为……是财政的压力太大了……谁都没想到……谁都没想到……”
后面的话,艾德里安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死死攥着那张残页,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竭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巨大悲恸和愤怒。沉重的空气里,只剩下壁炉中木炭轻微的爆裂声,和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洛兰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书桌一角。那枚沉重的克劳迪乌斯家族黄金印章静静地躺在那里,深沉的黄金在灯光下流淌着冷酷而内敛的光泽。刚刚正是它的冰冷边框,磕开了隐藏在她血脉深处的秘密,也让她“亲眼”见证了前任用生命换来的、这条染血的调查之路指向何处。这枚印章,是帝国财政权力的象征,此刻在她眼中,却更像是悬挂在脖颈上的沉重枷锁,或者……一张通往坟墓的单程票。
前任财政大臣死了。无声无息,像一颗被碾碎的棋子。凶手是谁?阿尔布雷希特?海因里希?还是他们“共同”背后的那个人?他们如同一群庞大而丑陋的食尸鬼,蹲守在帝国腐烂的躯体上,贪婪地吸食着帝国的血液。而她洛兰,这个继承了这副身躯和身份的灵魂,已然被推到了悬崖边。退一步,或许能苟延残喘,但帝国会彻底滑入深渊,前任的血也白流了;进一步,则是直面那张吞噬了前任的、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
艾德里安眼眶通红,他紧紧攥着那张残页,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前任大人的遗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他猛地抬头看向洛兰,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大人!您……您打算怎么做?这太危险了!那些人……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恐惧清晰可见,如同实质的寒气渗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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