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燃烧的煤仓如同巨大的火炬,短暂地点燃了黑夜,也撕裂了日军精心编织的铁网。缺口已开!生的希望如同瘟疫般在徐州地区数十万国军官兵中疯狂蔓延、传递!生的渴望压倒了死亡的恐惧,也压垮了撤退的秩序。
通往涡阳-蒙城方向的唯一相对通畅的道路,此刻化作了奔腾咆哮的血色激流!不再有明确的师、团、营、连!只剩下被求生本能驱使、混杂着不同番号、不同口音、不同军装的溃军洪流!军官们失去了大部士兵,士兵们找不到他们的长官。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拥挤着、推搡着、踩踏着倒下的伤患和遗弃的辎重,不顾一切地沿着铁路路基、乡间土路、干涸的河床甚至荒野小路,朝着西方那隐约可见的、仿佛昭示着生存的地平线狂奔!
头顶,日军的侦察机和轰炸机如同秃鹫般盘旋呼啸,炸弹落点追逐着人流最密集处,每一次俯冲投弹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道路两侧,日军穿插部队的轻骑兵和搭乘卡车、装甲车的摩托化分队如同狼群,凶猛地咬向溃兵洪流的侧翼和后尾!机枪火舌如同鞭子抽打,不断有人成片倒下。恐慌如同野火燎原,每一次遭遇侧击或空袭都会引发一次更大规模的踩踏!道路两旁丢弃的武器、弹药、文件、包裹、甚至伤员,堆积如山。大地被鲜血染成赭红,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硝烟、汗臭和尸体开始腐败的恶臭。
“快跑!鬼子骑兵追上来了!”
“长官在哪?部队散了!怎么走?!”
“救命!别挤!我的腿被踩断了!”
绝望的哭喊、惊恐的嘶吼、愤怒的咒骂在洪流中交织,与枪炮声、飞机引擎声、爆炸声共同奏响了一曲逃亡地狱的悲歌。这是一条用血肉和绝望铺就的血路,每一步都踏在同胞的牺牲之上。
陈锋在剧烈的颠簸中恢复了一些意识。身体被固定在担架上,颠簸带来的剧痛如同钢针反复扎刺着他残破的内腑。他费力地睁开仅存的右眼。视线模糊晃动,但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明白了自己所在的炼狱。
他看到的不是行军序列,是彻底失控的溃散!视野所及,全是衣衫褴褛、神情惊恐扭曲、如同沙丁鱼罐头般挤塞在狭窄土路上疯狂奔逃的士兵!头顶的天空不时有飞机轰鸣掠过,每一次都引来下方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混乱。道路两侧的田野里、沟壑边,倒毙着无数尸体,有的甚至被反复踩踏,不成人形。绝望、麻木、疯狂是主流表情,军官手中挥舞的武器对维持秩序收效甚微,更多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踩倒!
“营座…我们…这是…”陈锋喉咙嘶哑地问抬着自己的士兵(穿着破旧灰布军装,是之前张成祥营的残兵)。他的担架被夹在狂奔的人流中间,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浮叶。
“陈团长!您醒了?!老天开眼!”一个老兵边抬着担架喘粗气边喊,“柳泉被汤兵团打穿了!我们跑出来了!可…后面鬼子追得紧啊!好多队伍被打散了!全乱了!现在…现在就是…各安天命!往涡河边冲!到了河边,过了桥就能活!”老兵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无奈。
涡河?桥?
地图!残破的意识中骤然闪过那副用无数兄弟鲜血浸透的地图!涡河!那是地图上标记的徐州西南方向最后一条天然屏障!也是突围路径上最后的生死门槛!
“桥…哪座桥?”陈锋用尽力气问。
“是…张杨庄浮桥!附近能渡大兵团的…就那座桥了!是工兵提前架设的!听说庞炳勋司令的人在守!”士兵回答道,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的忧虑。
张杨庄浮桥!陈锋的脑海如同被雷击中!地图!血图!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涡河张杨庄段的一个巨大的红色圆圈和急促的箭头!那不是希望之地!那是…死亡陷阱的标记?!
记忆碎片猛烈地冲击着他!在侦察情报汇总时,一条被老鸦小队用几条命换来的零碎信息拼凑出:濑谷支队主力一部(机械化程度高!)正利用陇海线残留运力,全速向涡阳张杨庄方向运动!疑似有重火力支援!目标很可能是切断涡河退路!
当时只是作为次要可能性标注在地图边缘!但此刻!结合张杨庄浮桥这个几乎唯一的、必定成为所有溃军汇聚点的目标!这条信息瞬间化作了冰冷的死亡预告!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锋的绷带!恐惧!一种超越个人生死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现在汇向张杨庄的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是失去组织、人心惶惶、筋疲力尽的溃军!如果濑谷支队这支装备精良、以凶悍着称的敌人真的抢占了桥头或者在渡河半渡之时发动猛烈袭击?!那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戮!
“停…停下…停下!”陈锋猛地挣扎起来,顾不得剧痛,用唯一能动的手死死抓住担架边缘,对着前后左右狂吼,“不能都去张杨庄!有埋伏!鬼子…濑谷支队!在那里!”声音在巨大的人流噪音中如同蚊蚋。
没人听见!或者听见了也置若罔闻!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所有人都只知道一个方向——涡河边!张杨庄桥!如同奔向火堆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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