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客厅内的空气，因陆鑫提出的反提议而骤然紧绷了几分。
他那番话，试图在铜墙铁壁上凿开一丝缝隙，寻求一个既能保全对方体面与核心诉求，又能为自己保留些许生机与价值的中间地带。
“不行。”
然而，柳青薇的回答，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陆鑫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过渡期？保留原团队在监督下负责业务？”
柳青薇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峭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初，“陆先生，我想你可能还没有完全认清现状，或者说，还在用商业并购的思维来衡量这件事的性质。”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不是商业合作，这是国家基于安全底线，对潜在风险力量的收编与消化。任何形式的不完全控制，都意味着风险留存。你所说的‘高度灵活、非传统的运作模式’，在国家的评估体系中，恰恰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忠诚度必须，也只能归属于国家，任何对个人或小团体的‘原有忠诚’，都是我们必须斩断的隐患。”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陡然增强：“国家，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归国家绝对管控的暴力机构，以任何形式、任何名义存在，哪怕是暂时的、过渡性的！这是铁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所谓的核心竞争力，在国家意志面前，不堪一击，也必须被重塑。”
闻言，陆鑫的心算是沉了下去一大截。
也看清楚了柳青薇的态度，她比他预想的还要强硬，这不是策略性的虚张声势，而是原则性的寸步不让。
原来试图从“价值”角度切入，对方却直接用“国家安全”和“无法控制”这面无可撼动的大义盾牌挡了回来。
但他并未放弃，试图转换角度：“柳科长，我理解安全至上的原则。但恕我直言，彻底抹去神盾原有的特质，将其完全同化，是否也是一种资源浪费？这支团队在海外复杂环境中磨练出的能力，并非标准化流程能够轻易替代。强行改造，可能导致其独特价值的湮灭，这难道就符合国家利益最大化吗？”
“更何况，我们神盾安保，重心从来都没有在国内，你所说的对国家安全产生威胁都是无稽之谈。”
“咳咳！”
李振国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轻咳一声道：“陆先生，改造的过程当然会注重吸收其优点，……”
“李警官，你不要说了。”
但柳青薇直接打断了李振国的话，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陆鑫，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或者说，是某种基于过往她自我认知的道德评判。
“陆先生，”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以为，以你的经历，应该更能理解‘国家’二字的重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你能安稳坐在这里与我们谈判的资本，背后依靠的是什么？是无数默默无闻的战士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和平环境，是国家这台庞大机器维持的稳定秩序。”
她的话语开始带上道德绑架的锋芒：“如今，国家需要整合力量，应对更复杂、更隐蔽的威胁。神盾安保的力量，本就是游离于灰色地带的产物，现在有机会纳入正轨，为国所用，这是它的归宿，也是你的责任。个人得失，在国家安全面前，难道不是微不足道的吗？执着于保留那点所谓的‘指挥权’和‘影响力’，究竟是为了所谓的‘价值最大化’，还是你个人的……不甘心？”
“不甘心”三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陆鑫内心深处。
柳青薇太了解“过去”的陆鑫了，她知道如何用大义和情感来施加压力。
然而，她面对的是融合了两世灵魂的陆鑫。
前世在芸芸众生中挣扎求存的经历，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力量的重要性，也让他对任何形式的“上交权力”抱有本能的警惕。
神盾安保，不仅仅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他应对未来未知风险、保持独立性的最后屏障。
失去它，他将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之手。
哼！这是想道德绑架？
在真正的生存危机面前，就会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到这时，陆鑫脸上的最后一丝礼节性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仿佛有暗流在汹涌。
他没有动怒，但眼神已然变得锐利如刀，直视柳青薇。
“柳科长，”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冰面上，“你跟我谈国家大义，谈责任。我请问，神盾安保创立至今，可曾做过一件危害华夏利益之事？可曾与境外敌对势力勾结？相反，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次维护了海外同胞的利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与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现在，仅仅因为它的存在形式‘可能’构成风险，就要被连根拔起，彻底剥夺我为之付出心血建立起来的一切，然后给我扣上一顶‘不顾大局’的帽子？这是否……有失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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