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下来了。从静滞的永恒中,从力场崩溃的毁灭冲击中,活下来了。
但这“活着”,伴随着的是深入骨髓的剧痛、力量近乎枯竭的虚弱,以及……一片冰冷绝望的死寂。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感知波动,如同无形的深海巨兽甩尾,再次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狠狠扫过这片刚刚经历崩溃的死寂空间!
是熵噬之骸!那个占据着彭夕躯壳的怪物!它又“看”过来了!
这一次的感知波动,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具有压迫感!仿佛因为静滞力场的崩溃,这片“残骸”空间对它而言,变得更加“透明”!
赵小赵瞬间僵直!全身的甲壳缝隙都仿佛被冻结!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暴露在聚光灯下的虫子,每一寸存在都被那冰冷的意志彻底洞穿!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黑洞般的复眼,穿透了无尽的岩层和黑暗,精准地“锁定”了他这具在菌丝残骸中挣扎的渺小躯体!
冰冷!漠然!如同人类用显微镜观察培养皿中垂死的细菌!
没有攻击。没有能量束。甚至连一丝额外的关注都没有。
那股毁灭性的感知波动,如同扫过尘埃的微风,在“确认”了这片“残骸”依旧毫无威胁后,便毫无留恋地……退去了。重新聚焦回地表那个正在徒劳抵抗的人类基地。
留下的,只有一片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冰冷死寂,和赵小赵灵魂深处那被彻底无视、彻底否定的……寒意。
它甚至不屑于毁灭他。他连被“清理”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尘埃。
“彭夕……”赵小赵的意念在剧痛和绝望中微弱地呼唤,带着无尽的悲凉。他抬起头,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岩层,看到地表之上那个悬浮的、正在分解一切的暗红身影。那曾是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啊!
菌心最后传递的、那个荒谬绝伦的坐标信息,如同魔鬼的低语,再次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疯狂回荡:
猩红魔方本体……在熵核内部……唯一的变量……
唯一的变量?
赵小赵覆盖着裂痕的暗沉前肢,死死抠进了冰冷的岩石碎块中。复眼深处,那被剧痛和绝望冰封的深处,一点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属于“赵小赵”这个兵蚁的火焰,如同在暴风雪中挣扎的野草,艰难地……燃烧起来。
荒谬?疯狂?颠覆认知?
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疯了!从他们坠入污水管网的那一刻起,从遭遇猩红魔方碎片开始,再到核心枢纽的机械意志、菌心的盖亚遗存、以及眼前这个从腐化源头诞生的、正在将世界拖入纯净地狱的熵噬之骸……哪一件事不是荒谬绝伦?
猩红魔方本体是腐化的源头?是终极的混沌?可现在,那个吞噬了它力量的熵噬之骸,却成了比混沌更冰冷、更彻底的毁灭者!
如果……如果菌心那逻辑彻底崩溃前传递的信息是真的……如果猩红魔方本体真的被囚禁在熵核内部……如果它真的是对抗熵噬之骸的唯一变量……
那么……它会是钥匙?还是更恐怖的毒药?
赵小赵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像尘埃一样死在这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彭夕(或者说她的躯壳)将整个世界拖入那冰冷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纯净地狱!他不能辜负菌心那逻辑崩坏前传递的最后坐标——那是它用彻底的沉寂换来的、唯一的、荒谬的……希望!
哪怕这希望是通向更深的地狱!
力量……他需要力量!需要能到达那个坐标的力量!
他挣扎着,将目光投向这片死寂的、崩解的菌丝网络核心。残存的、断裂的菌丝末端,偶尔爆出几点微弱的电火花。空气中有微弱的能量辐射残留,那是静滞力场崩溃后散逸的秩序能量,混杂着菌丝网络最后燃烧的余烬。
这些能量……混乱、微弱、充满杂质……但……是这里唯一可用的东西!
赵小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犹豫。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近一根相对粗大、断裂处还闪烁着不稳定蓝色电弧的碳化菌丝残骸。覆盖着裂痕的前肢爪尖弹出,带着一丝颤抖,狠狠刺入了那碳化菌丝断裂的截面!
“滋啦——!!!”
狂暴、混乱、充满杂质和毁灭气息的电流瞬间顺着爪尖涌入他的身体!剧痛!远超之前的剧痛!这能量充满了静滞力场崩溃后的暴戾和菌丝网络燃烧殆尽的怨念,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他残破的神经索和甲壳内部疯狂切割、灼烧!
“呃啊啊啊——!!!”赵小赵的意识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外骨骼裂痕处喷溅出绿色的体液和电火花!复眼视野瞬间被撕裂般的白光和混乱的数据流充斥!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用毁灭自身的方式榨取最后一丝能量!
但他没有停下!他死死抠住那根菌丝残骸,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更多的、混乱狂暴的能量顺着爪尖涌入,强行注入他枯竭的躯体!每一丝能量的注入,都伴随着神经索的灼烧和甲壳的进一步崩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破旧锅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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