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三百里外,裂开的古战场深处。
青铜巨门上的饕餮纹正渗出暗红血珠,考古队长王乾的洛阳铲“当啷”掉在地上。“全员撤退!这是活殉坑——”嘶吼卡在喉咙里。甬道两侧六千陶俑的眼皮齐齐颤动,玉石镶嵌的瞳仁碾转着盯住活人,泥胎手掌的青铜戈矛泛起幽光。
“闭眼!别对视!”摸金传人张九霄甩出墨斗线,金线在虚空炸出火星:“瞳锁魂,戈断魄!”话音未落,队员小周突然僵直。他的影子正被陶俑瞳孔吸食,皮肤迅速覆盖陶土裂纹。黑驴蹄子砸中俑像眉心却化为齑粉,糯米洒地瞬间焦黑如炭。
“用童子尿泼关节...”张九霄的解救方案戛然而止。所有陶俑的青铜戈同时高举,矛尖汇聚成一道惨绿光网,考古队怀里的护身玉佩接连爆裂。美国专家汤姆森掏出的激光切割器射向陶俑,光束竟被铠甲折射回来,洞穿他自己的大腿。“法克!物理规则在这里是笑话!”血窟窿里钻出陶土触须。
“趴下!”王乾扑倒队员。光网掠过众人头顶,后方三吨重的青铜鼎悄无声息裂成陶片。阴兵借道的马蹄声在颅骨里响起,张九霄七窍流血地摸向背包:“只剩镇魂幡...呃!”陶土已爬上他的下巴。
“吵死了。”李长生皱眉踢开脚边碎石。他刚用腌菜坛跟村口货郎换了半袋黄米,抄近路穿过古战场去邻村磨新面。绿莹莹的光网劈到他头顶时,老人正嘀咕磨盘尺寸,手中装米的麻袋随意一抡。
“哗啦——”
三万六千粒黄米泼洒如金雨。黏在米粒上的腌菜渣(半个月前渍的萝卜干)溅进陶俑眼眶,玉石瞳孔“滋啦”冒起青烟。正要锁拿张九霄魂魄的青铜戈陡然调转,发疯般捅进旁边陶俑胸口,六千俑像竟自相残杀起来!
“黄米破阴兵?”张九霄下巴的陶土簌簌脱落。却见李长生弯腰捡米,嘟囔着“糟践粮食”,沾泥的鞋底“啪”地踩中地砖兽目。整条甬道轰然倾斜,俑像成排栽进突然裂开的地缝。裂缝里伸出无数白骨手想攀援,老人肩头的米袋滑落半角,陈年米虫抖落在骨手上。
奇迹发生了。
米虫啃噬白骨的嗡响汇成诡异韵律,自相残杀的陶俑突然定格。它们的陶土腹腔裂开,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甲虫,潮水般涌向地缝吞噬骨手。虫群啃骨声与米虫振翅声层层交叠,虚空浮现出锁链崩断的幻影。
“原来如此!”王乾失声惊呼,“陶俑是封印容器,阴兵才是本体!”他眼睁睁看着青铜甲虫啃尽白骨后互相撕咬,最终被米虫引着钻回陶俑腹中。最后一只甲虫消失时,所有俑像闭目垂首,仿佛从未苏醒。
李长生掂掂重新系好的米袋,踩过满地陶俑碎片:“现在的后生,尽糟蹋老物件。”他蹒跚走向甬道尽头,青铜巨门在他经过时无声化为齑粉,门后藏着的血池翻涌起泡——池底沉浮的修士尸骸迅速膨胀。
“尸解仙!快阻止...”张九霄的符纸刚燃起就熄灭。血池里伸出的白骨爪已抓住李长生裤脚,老人踉跄扶住池边兽首灯台。灯油泼洒进血池,浮尸触到灯油处“嗤嗤”作响。那灯油是他昨夜给油灯添的菜籽油,混着灯芯焦灰和飞蛾残翅。
血池突然凝固如红玛瑙。
尸解仙在琥珀般的血浆里保持抓挠姿态,眉心钉着半片碎陶——源自李长生扶灯台时蹭落的陶俑指甲盖。他浑然不觉地拍打裤脚灰渍:“邪门,平地也能摔跤。”米袋漏缝处掉出几粒黄米,滚进血池裂隙。
“喀嚓。”
池底传出琉璃碎裂声。张九霄的罗盘指针疯转三圈后崩飞,王乾的碳14检测仪屏幕炸出火花。整个殉葬坑开始褪色,陶俑的彩釉剥落成灰,青铜戈矛锈蚀成粉。唯有李长生背着的半袋黄米,在崩塌的遗迹里泛着暖黄微光。
“跟着米走!”张九霄拽起队员。众人踩着簌簌化为尘埃的陶俑狂奔,看见李长生站在遗迹出口掏布袋:“怪事,米招虫了。”漏袋的米粒引着青铜甲虫排成直线,虫群正将啃噬的时空裂痕用陶土糊补。待最后一人冲出巨门,身后甬道坍缩成青烟,只剩半粒粘着蛾翅的黄米落在王乾掌心。
三百里外青石村,李长生把新磨的黄米倒进缸里,缸底沉着几颗青铜虫卵。村口货郎捂着淤青的额头骂骂咧咧——他换出去的腌菜坛今早莫名砸在头上,坛里渍的萝卜干正压着张写有“殉”字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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