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命泉表面碎成幽绿的鳞，韩知远的声音裹着夜雾漫过来时，秦千风后颈的汗毛先竖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命运之火压回识海，余光扫过身侧四人——林婉儿的指尖还沾着命泉的水，正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洛青岚的魂锁令在掌心泛着青铜冷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沈云歌的剑已出鞘三寸，剑锋嗡鸣如困兽；柳寒音退后半步，七彩微光在瞳孔里忽明忽暗，像被风吹乱的星子。
"你们已经通过第一重考验。"韩知远往前走了两步，靴底碾过泉边的碎石，声音里的温润像是淬了蜜的刀，"恭喜诸位，成为最完美的'素材'。"
秦千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假装低头整理袖口，实则将灵力顺着指尖渗入地面——空气里的灵力流动太乖顺了，像被人用线牵着走的提偶。
他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小心结界。"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颗石子投入深潭，林婉儿最先反应过来，她猛地抬头，发间的药香混着命泉的腥气涌进鼻腔；洛青岚的魂锁令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红印；沈云歌的剑尖微微下垂，扫过韩知远脚边的影子——那影子比常人要淡三分，边缘泛着模糊的银边。
"林姑娘。"秦千风侧过身，用后背挡住韩知远的视线，"试试命引之力。"
林婉儿的指尖泛起暖黄光晕，那是命引术发动的征兆。
她闭着眼，将灵力一丝丝探入命泉，水珠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水洼。
突然，她的睫毛剧烈颤动，水珠从眼角滑落，像是被什么烫到了："有......意识回响。"她的声音发颤，"像......像夜无尘的残魂，可更碎，更......"她攥住秦千风的衣袖，"阿风，泉底有东西在吸这些碎片，和我们的记忆重叠了。"
秦千风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想起柳寒音之前说的"复制"，想起沈云歌砍碎的守序者头颅里蠕动的符文——原来他们不是在复制记忆，是在拼贴。
他盯着林婉儿泛白的嘴唇，喉咙发紧："你要下去？"
林婉儿点头，发梢扫过他手背："我有命引术护着，他们要的是'素材'，不会轻易伤我。"她转身时，腰间的药囊撞在泉边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
"洛姑娘。"秦千风转向洛青岚，后者正将魂锁令按在地上，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城北密室？"
洛青岚没抬头，指尖快速结印，魂锁令上的纹路顺着地面蔓延，在月光下连成发光的网："韩知远这三天夜里去了七次城北，每次停留半柱香。"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不是普通结界，是'命运引导阵'，节点在这里......"她用脚尖点了点命泉左侧第三块青石板，"他们在喂什么东西。"
"喂？"沈云歌的声音像淬了冰，她的剑已经完全出鞘，"喂什么？"
回答她的是韩知远。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笑纹像裂开的蛛网："沈姑娘急什么？
不如我们先过两招？"
话音未落，沈云歌的剑气已裹着腥风劈来。
那是剑宗的"裂空式"，她第一次用这招时砍断了高尔村后山的百年松树。
可这次剑气触到韩知远的衣角时，却像撞进了棉花里——他侧身避开的动作太从容，连衣摆都没乱，指尖随意一弹，一道银芒从袖中窜出，正撞在沈云歌剑脊上。
"当啷"一声，沈云歌的剑差点脱手。
她握剑的手在抖，不是疼，是惊——那银芒里有命运之力的波动，和洛青岚的魂锁令、柳寒音的命源之力都不一样，像......像从命运长河里直接捞出来的水。
"沈姑娘的剑，倒是比传闻中软了三分。"韩知远的声音里带着调侃，可他的眼睛里没有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下手太重。"
秦千风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朝洛青岚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低头看地上的光网——节点在命泉，在城北密室，在韩知远脚下。
他又看向柳寒音，后者正盯着命泉里自己的倒影，七彩微光已经敛去，只余下眼底的疲惫："寒音，你守着林姑娘。"
柳寒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初代命疗王的遗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白。
子时三刻，秦千风带着林婉儿、洛青岚潜入命泉。
林婉儿的命引术像层透明的膜，裹住三人的气息；洛青岚的魂锁令在前面探路，青铜表面的纹路忽明忽暗，像在和什么较劲。
命泉底比想象中深，秦千风的脚触到实地时，鼻尖窜进一股焦糊味——那是灵力灼烧的味道。
"看。"洛青岚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秦千风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一座黑色熔炉立在泉底中央，炉身布满命纹，每道纹路里都困着光点。
他凑近细看，光点里竟有画面：高尔村的老槐树在火里烧，林婉儿的药罐碎成渣，沈云歌第一次握剑时颤抖的手，洛青岚抄录命谱时染脏的袖口......全是他们的记忆，被撕成碎片，塞进这熔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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