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和陈谨像两条死狗一样被黑冰台锐士拖走,连同那致命的毒药、蜜罐碎片以及煎药现场的所有证物,被严密押送回咸阳。工地上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太医下毒,对象还是当朝太后!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工地的每一个角落。
李薇强撑着处理完现场,回到四面透风的工棚,只觉得心力交瘁,浑身发冷。她裹紧薄被,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毒蜜罐是张济配的毒,那华阳太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是主谋?还是被张济利用了?芈嬷嬷呢?她知情吗?成蟜那天的“踢罐子”……是歪打正着,还是他早就知道罐子里是什么?
无数个问号在她脑子里盘旋,像一群嗡嗡作响的毒蜂。
就在这时,工棚的破门帘被掀开,阎内侍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手里捧着的,又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漆木匣!
李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来?!这次又是谁的人头?!
阎内侍走到李薇面前,面无表情地将木匣放在简陋的木案上,声音平板无波:“王上口谕:太后受惊,此物,可为太后‘定惊安神’。”
定惊安神?用黑匣子定惊?政哥你的冷笑话水平真是越来越惊悚了!李薇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匣子,手指都在发颤。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掀开了盖子。
没有预想中的人头。
匣子里铺着暗红色的锦缎,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卷……竹简?竹简旁边,还压着一块巴掌大小、带着暗红色干涸血迹的……破碎的深青色官袍布料!正是张济被药汤腐蚀穿的那块下摆!
李薇一愣,疑惑地拿起那卷竹简展开。
竹简上的字迹是嬴政那熟悉的、凌厉如刀的笔锋,内容却让李薇瞳孔骤缩!
**“查:太医张济,私通韩系,借楚系之名行鸩毒事。蜜浆之毒,亦为其手笔。韩夫人宫婢翠羽,已招供。成蟜踢罐,非为救汝,乃为嫁祸楚系,并借机近汝。其心可诛。”**
下面是一行更小的朱批:
**“楚系,蠢。韩系,毒。汝,命大。匣中布,留为念。安神。”**
李薇捏着竹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真相大白!
* 张济是韩夫人的人!他假借华阳太后的名义配毒下毒!
* 蜜浆是毒,是韩夫人指使张济做的!芈嬷嬷只是被当枪使的送货员!华阳太后很可能被蒙在鼓里,或者只是顺水推舟想试探,结果被韩夫人利用了个彻底!
* 成蟜那天踢翻毒蜜罐,根本不是为了救她!他早就知道罐子里有毒!他踢翻罐子,一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嫁祸楚系,让李薇和华阳太后彻底对立;二是制造混乱和“救命”的假象,趁机接近李薇,博取信任!好一条阴险毒辣的小狐狸!
李薇看着竹简上那句“其心可诛”,再看向匣子里那块带着张济血迹的破碎官袍,只觉得遍体生寒。咸阳宫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韩夫人母子,简直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华阳太后反倒可能只是头被利用了的老虎(还是病虎)!
“阎内侍……”李薇的声音有些干涩,“王上……还说了什么?”
“王上言,”阎内侍的声音毫无起伏,“韩系跳梁,楚系昏聩,皆不足虑。太后当以渠工为重。郑国戴枷,工期迫近,逾期同斩,非戏言。”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李薇,“王上还说,太后若再分心他顾,被人毒杀于工地,他只能叹一句‘蠢死’。”
李薇:“……” 政哥,你的“安慰”真是别具一格,令人窒息。
阎内侍传达完毕,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李薇对着那卷竹简和那块带血的破布发呆。
“蠢死……”李薇咀嚼着这两个字,苦笑一声。是啊,嬴政说得没错。工地这边,吕不韦的爪牙还在虎视眈眈,郑国渠的工期像催命符一样悬在头顶,郑国戴着枷锁,公输轨熬红了眼,她这个“铁三角”的核心,却差点被一碗“安神汤”送走,确实够蠢的。
不能再被这些阴谋诡计牵着鼻子走了!嬴政的态度很明确:渠修好了,一切好说;修不好,管你是被毒死的还是蠢死的,都得死!
李薇猛地站起身,将那块带血的破布狠狠塞回黑匣子,砰地盖上盖子。她把竹简上的内容死死记在心里,然后走到工棚门口,对着外面尘土飞扬、号子震天的工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公输先生!”她扬声喊道。
“臣在!”公输轨应声出现,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传令下去!”李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从今日起,工地实行‘战时管制’!”
“第一,所有人员进出,必须持有我和您或郑工师三人共同签发的‘施工腰牌’!无牌者,黑冰台有权就地扣押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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