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散发着诡异甜香与药味混合气息的“安神汤”,距离李薇的嘴唇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张济和陈谨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定在她的手上,工棚外一片死寂。
陈谨指尖那块暗红色的灼伤痕迹,像一道闪电劈进李薇的脑海!
毒蜜罐!那块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青石板!那种刺鼻的甜腥与焦糊混合的气味!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瞬间炸开:毒蜜罐里的剧毒,根本不是什么砒霜鹤顶红!那是一种能腐蚀金石的、极其罕见且隐蔽的剧毒!所以银针试不出来!而陈谨指尖的灼伤……极有可能就是配制或接触那种腐蚀性剧毒时不小心留下的!
这碗“安神汤”……有问题!大问题!它里面很可能被掺入了与毒蜜罐同源的、能避开银针检测的腐蚀性剧毒!喝下去,外表可能看不出中毒迹象,但五脏六腑恐怕会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张济和陈谨,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人,这是要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冷汗瞬间浸透了李薇的后背,端着药碗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怎么办?喝?那是找死!不喝?张济他们立刻就能以“太后不遵医嘱”、“辜负太王太后慈恩”为由发难!甚至可能强行灌药!
电光火石之间,李薇的社畜求生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她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更加“虚弱”甚至带着点“痛苦”的表情,端着药碗的手猛地一晃!
“哎哟!”
一声惊呼!
只见那满满一碗滚烫的药汤,随着她手腕这一“抖”,好巧不巧,整个泼洒了出去!目标——正是院判张济那身深青色太医官袍的下摆!
“滋啦——!”
一阵轻微的、却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腐蚀声响起!
只见那深青色的官袍下摆,被泼上药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深、发黑、碳化!布料纤维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发出焦糊的气味,瞬间蚀穿了一个边缘焦黑的大洞!甚至有几滴滚烫的药汁溅到了张济的靴面上,那上好皮质的靴面也立刻出现了难看的灼痕和凹陷!
“啊!张院判!哀家……哀家不是故意的!”李薇“惊慌失措”地扔掉空碗,声音带着哭腔,“哀家手抖得厉害,实在端不住……烫……烫着您了吧?快!快来人!拿清水给张院判冲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张济脸上的端凝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自己官袍上那个还在冒着细微白烟、边缘焦黑的大洞,又猛地抬头看向李薇,眼神里充满了惊疑、震怒,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慌乱!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捂住那个破洞,动作狼狈不堪。
而副使陈谨,更是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张济官袍上的破洞,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指尖的灼伤痕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完了!露馅了!
周围的宫人和闻声赶来的黑冰台锐士,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药汁……把官袍腐蚀穿了?!这哪里是安神汤?这分明是化尸水!
“保护太后!”阎内侍派来的黑冰台头领反应最快,厉喝一声,瞬间拔刀出鞘,冰冷的刀锋直指张济和陈谨!其他锐士也立刻将两人团团围住,杀气凛然!
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误会!天大的误会!”张济不愧是老狐狸,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迅速堆起“惊愕”和“无辜”,“这……这定是药材相克!产生了某种……某种意想不到的剧烈反应!下官行医数十载,从未……从未见过此等异变!绝非有意!太后明鉴啊!”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用拂尘去遮挡袍子上的破洞,徒劳无功。
“药材相克?”李薇此刻也豁出去了,她指着张济官袍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惊吓”后的愤怒和委屈,“张院判!你当哀家是三岁孩童吗?!什么药材相克能把官袍蚀穿一个大洞?!这分明是剧毒!是有人要害哀家性命!”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刺向张济和陈谨,“你们奉太王太后之命前来,却带着如此歹毒之物!是何居心?!莫非……莫非是你们胆大包天,假传慈谕,意图谋害哀家?!” 她直接把矛头指向张济二人,暂时避开了华阳太后!
“太后!冤枉!下官万万不敢!”张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冷汗涔涔而下,“此药……此药……定是……”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瞟向地上被打翻的药罐残渣和泼洒的药汁。
“定是什么?!”李薇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赵统领!立刻封锁现场!这些药渣、药汁、还有他们带来的所有药材,全部封存!一丝一毫都不准动!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回禀王上!就说太医院张济、陈谨,奉太王太后命前来为孤煎煮安神汤,结果药汤竟有蚀金腐石之剧毒!险些害了哀家的性命!请王上定夺!”她直接搬出了嬴政这尊大佛,把事情彻底闹大!
“诺!”赵统领眼神冰冷,立刻指挥手下行动。锐士们如狼似虎地将面无人色的张济和陈谨控制住,同时迅速封锁了煎药现场,连泼洒在地上的药汁都用陶片小心刮取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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