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考察团的车队驶入合作社时，李青正在生态山庄检查新布置的展示区。她拢了拢耳边散落的碎发，银簪子在晨光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王轱辘从背后帮她系上工作证的带子，指尖在她后颈流连了片刻。
"别紧张。"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就跟平时直播一样。"
七叔公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连拐杖都擦得锃亮。老人站在欢迎队伍最前面，老花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来了三辆车，比预计的多。"
打头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胸前别着"省农业厅专家顾问"的胸牌。他环顾四周，目光在远处的梨园停留了片刻："这地方选得好，有山有水有产业。"
李青刚要上前介绍，考察团末尾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爸！这边！"
杨处长女儿穿着合作社的工作服，正朝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挥手。男人推了推眼镜，惊讶地看向身边的杨处长："你家丫头怎么在这儿？"
"实习呢。"杨处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要学真本事。"
考察进行得异常顺利。王轱辘演示的沼气发电系统引得专家们连连拍照，李青介绍的"合作社+农户+旅游"模式更是被反复询问细节。七叔公带着几位老专家去看老梨树，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笔记本，记满了合作意向。
中午的接待餐设在晒场上。张婶带着妇女们准备了地道的农家菜，刚钓的虹鳟鱼做成了酸菜鱼和香煎鱼排。梨生和梨叶穿着小号合作社制服，有模有样地给客人倒梨膏水。
"李经理。"白发专家举起酒杯，"你们这个循环农业模式，全省都能推广啊！"
李青刚要谦虚几句，王轱辘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都是七叔公带领得好。"
下午的座谈会上，省台摄像机全程记录。李青的汇报条理清晰，王轱辘的补充言简意赅。当七叔公展示合作社这些年的收入增长曲线时，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经研究决定，"白发专家当场宣布，"将青山合作社列为省级乡村振兴示范基地！"
散会时已是夕阳西下。考察团的车队驶离后，合作社瞬间沸腾了。李大勇兴奋地抱起杨处长女儿转了个圈，惹得小姑娘满脸通红。七叔公破例开了瓶珍藏的老酒，连张婶都小酌了半杯。
李青靠在仓库门边，看着欢庆的人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王轱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润润嗓子。"
他倚在门框上，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李青突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倚在拖拉机旁，身上沾满梨花的芬芳。
"看什么？"王轱辘转头，黑眼睛里映着晚霞。
李青伸手拂去他肩上的灰尘："看你什么时候学会系领带的。"他今天破天荒地打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虽然现在已经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王轱辘低笑一声，突然将她拉进仓库。成堆的包装箱形成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他的吻来得又急又凶，带着蜂蜜的甜香和说不清的情绪。李青的背抵在纸箱上，手指陷进他胸前的衣料。
"爹！娘！"梨生的喊声由远及近，"七爷爷说要切蛋糕了！"
王轱辘挫败地把脸埋在李青肩窝，闷闷地骂了一句脏话。李青红着脸整理衣领，顺手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庆功宴持续到深夜。七叔公喝得满面红光，讲起合作社初创时的艰辛，几个年轻人都听入了神。李大勇和杨处长女儿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时不时传出低低的笑声。梨生和梨叶早就在张婶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沾着奶油。
李青洗完澡回到卧室，发现王轱辘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省里刚发的示范基地牌匾草图。她轻手轻脚地上床，刚想给他盖被子，就被一把搂进怀里。
"装睡？"她捶他胸口。
王轱辘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眼睛里哪有半点睡意："正事还没办呢。"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合作社守夜人偶尔的咳嗽声，还有夜风吹过梨园的沙沙声。这些熟悉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亲切，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三亚的机票订好了。"他突然说，"下周三的航班。"
李青抬头看他，月光下的男人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她想起那年他们夫妻一起对抗赵明，他一身腱子肉，一个人就能打翻几个小混混。自己受伤了还一直护着她。
"孩子们呢？"
"七叔公带着。"王轱辘捏了捏她的手，"就咱们俩。"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远处水库的方向传来几声蛙鸣，还有鱼儿跃出水面的轻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最安心的夜曲。
此时，省农业厅的办公室里，一份标着"特急"的红头文件正在被装入档案袋。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在全省推广"青山模式"的实施意见》，青山合作社要成为全省楷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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