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公子鄢,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孤决定把纳兰许配给赵驹,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给赵穆那个老匹夫——一个台阶下!**”
“台阶?!”公子鄢彻底懵了。
“对!台阶!”赵雍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也带着深深的无奈,“赵穆这老贼,处处跟孤作对,就是怕孤动了他的权柄,怕孤身后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他就像一条护食的恶狗,随时可能呲牙咬人!孤的身体…撑不起跟他正面撕咬了。必须稳住他!哪怕是用最恶心、最憋屈的方式!”
他喘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屈辱的快意:“所以,孤主动提出,把娄烦金狼旗主的女儿(当时情报显示其父重病或退隐,纳兰代权),许配给他儿子赵驹!这步棋,妙在何处?”
1. **表面抬举:** 赐婚宗室重臣之子,尤其还是给赵穆的继承人,这是天大的“恩宠”和“荣耀”,足以堵住赵穆的嘴,让他暂时找不到公开翻脸的理由。让他觉得,孤在向他‘示好’,在‘安抚’他。
2. **实质枷锁:** 纳兰是什么人?代管娄烦的女王!她背后是剽悍的草原部落!把这样一头注定不会安分的母狼(赵雍心中评价),拴在赵驹那个草包身边,等于给赵穆家族套上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潜在的麻烦源**!赵驹根本驾驭不了纳兰,娄烦也绝不会真正成为赵穆的助力,反而可能成为他的拖累和内部矛盾的导火索!
3. **离间之始:** 一旦联姻成功,赵穆一系与娄烦绑在一起。以纳兰的聪慧和娄烦的独立性,他们与赵穆家族必然会产生摩擦。而孤,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或者从中斡旋,分化赵穆的势力。
4. **废物利用:** 赵驹这个废物,总算有了点‘联姻工具人’的价值!把他打发到草原去,眼不见心不烦,省得在邯郸给孤添堵!
赵雍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孤给他这个台阶,是让他识相点,别在孤还活着的时候太放肆!是告诉他:孤可以给你赵穆面子,给你儿子一个看似光鲜的身份,但别想染指真正的核心权力!** 这是一份裹着蜜糖的警告!”
他猛地看向公子鄢,怒火再次升腾:“可你呢?!你这个蠢货!你带着赵国的傲慢,跑去娄烦,不是去小心翼翼地促成这桩‘恶心’但必要的政治婚姻,而是摆出一副强抢民女的架势!你想娶?你也配?你坏了孤的全盘计划!”
赵雍的斥责如同鞭子:
“你让纳兰彻底看清了赵人的嘴脸(指公子鄢的行为),让她有充足的理由和底气撕毁婚约!你让娄烦上下同仇敌忾!你让那‘白鹰’神迹有了诞生的土壤!你让赵穆那个老匹夫——非但没有得到孤给的‘台阶’,反而在邯郸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的宝贝儿子,连个边陲部落的女人都娶不到!你猜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是觉得孤无能?还是觉得孤在故意羞辱他?嗯?!”
公子鄢浑身冰冷,他终于明白了父王这步棋的深意和狠辣,也彻底明白了自己捅的篓子有多大、多致命!他不仅破坏了联姻,更是在赵穆这个火药桶旁边点了一把火!
“父王…孩儿…孩儿万死…”公子鄢的声音都在抖。
“万死?”赵雍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你的命,现在填不了这个坑了。肥义带着重礼和公子章去‘赔罪’,是亡羊补牢,希望能暂时安抚住娄烦,别让他们立刻把刀捅到赵国后背。至于赵穆那边…”
老灵王睁开眼,那眼神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却燃烧着最后的不甘和一丝疯狂:
“这个老匹夫,被孤‘戏耍’(在他眼里)又失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只会更恨,更急!你捅破的篓子,让孤连这最后一点‘虚与委蛇’的空间都没了!鄢儿,你听好了,从今往后,邯郸城里,你我父子…怕是要在刀尖上跳舞了!滚下去吧,想想怎么活命吧!”
公子鄢失魂落魄地退下。殿内,赵雍再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佝偻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孤独和脆弱。他望着案头堆积的、被赵穆势力搁置的“胡服骑射”奏章,喃喃自语,带着无尽的愤懑与苍凉:
“赵穆…老匹夫…台阶给你了…是你儿子…不,是你自己…配不上啊…咳咳咳…这赵国…孤的赵国…”
老灵王这番充满愤懑、轻蔑与绝望的独白,将赵国内部的腐朽与凶险暴露无遗。将纳兰许配给赵驹这步“毒棋”被公子鄢彻底搅黄,非但没有稳住对手,反而点燃了最危险的引信。赵国最大的危机,已从边境转向了心脏——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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