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他们踏入的那一刻，仿佛有了生命。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陈腐的气息，石壁上斑驳的符文如同呼吸般微弱起伏，像是沉睡中的古老意识。秦意的脚步轻而稳，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间隙里。洛璃紧随其后，手中水光流转，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明亮。
“这里……和之前不一样。”她低声说。
秦意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尽头的一座圆形祭坛上。那里悬浮着一团光流，不炽烈，也不冰冷，只是静静地漂浮在那里，像是一滴落入湖面的泪。
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种力量，既陌生又熟悉，仿佛从出生以来就藏在他的血脉深处，只等这一刻苏醒。
“悯众生之力……”他喃喃自语。
洛璃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秦意没有回答，而是缓步向前。随着他的靠近，四周的符文开始震动，一道道幽蓝色的光线从地面升起，交织成网，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
“精神侵蚀阵。”洛璃迅速判断，“它在削弱你的意识。”
秦意顿了顿，脚步并未停下。他的神识确实开始模糊，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林婉晴哭泣的脸、守殿长老的怒斥、幻形兽模仿出的低语……还有他自己，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眼中尽是绝望。
“不能停。”他咬牙，声音沙哑，“我必须过去。”
洛璃立刻出手，水神之力化作一道透明屏障，将那些侵蚀性的波动隔绝在外。她站在他身后，双手结印，低语着某种古老的咒语。
“走。”她说。
秦意点头，继续前行。
当他踏上祭坛边缘时，那团光流忽然剧烈震荡起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它开始排斥他，发出尖锐的嗡鸣声，甚至在空中划出几道裂痕。
“它……不信任我？”秦意皱眉。
“不是不信任你，是你还不够纯粹。”洛璃缓缓开口，“悯众生之力，从不为强者准备。它只为真正懂得悲悯的人敞开。”
秦意沉默片刻，然后缓缓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像是献出自己。
他没有调动生死之力，也没有借助混沌青莲的能量，只是赤裸裸地站在那里，任由光流涌入体内。
刹那间，剧痛袭来。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撕裂般的折磨。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情感、意志都被拉扯进光流之中，被审视、被剖析，被重新塑造。
他看到童年时独自一人躲在林家后山古庙中，听着雨声发呆；看到他在街头被人嘲笑讥讽，却始终低头隐忍；也看到他第一次杀人时的颤抖与恐惧……
这一切，都在光流中重现。
“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它是从我的苦难中诞生的。”
洛璃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与秦意融合，但过程并不平稳。他的四肢开始出现黑金交织的纹路，那是半神半魔化的征兆。
“快压制住！”她喝道。
秦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悯众生之力瞬间扩散开来，像潮水一般覆盖全身。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不只是力量的觉醒，更是心境的升华。
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命运的残废上门女婿，也不是那个挣扎于神魔之间的失控者。
他是秦意，一个曾经历尽苦难，却依旧选择相信希望的人。
黑金纹路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而深邃的光芒。
洛璃睁大双眼，因为她看到了秦意瞳孔中短暂浮现的一串符文——那不是任何已知文字，更像是某种古老意志的印记。
“你……成功了？”她问。
秦意睁开眼，嘴角轻轻扬起：“我不知道什么叫成功。但我能感觉到，它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光晕。那光晕并不刺目，却让人无法忽视。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安抚一切痛苦，平息所有纷争。
洛璃心头一震。
这不是单纯的力量掌控，而是真正的融合。
“你真的做到了。”她低声说。
秦意却没有太多喜悦，反而神情凝重。
“这股力量……似乎还藏着更深的秘密。”他说，“刚才，在融合的过程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它说……‘救我’。”
洛璃脸色微变：“谁在求救？”
秦意摇头：“我不知道。但它呼唤我的方式，就像……我曾经认识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那声音究竟是谁？
它为何会出现在悯众生之力中？
秦意低头看向手中的光晕，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场旅程，才刚刚开始。
而真正的考验，也许还在前方等待着他。
“我们得继续走下去。”他说。
洛璃点头：“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陪着你。”
秦意笑了，笑容中透着疲惫，却也透着坚定。
他转身迈步，离开祭坛，朝着更深处走去。
身后的光流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在那片黑暗的尽头，一双眼睛悄然睁开，静静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仿佛在等待，下一次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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