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绝伦！”商鞅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棱碎裂，带着千年法家信念被亵渎的极致愤怒，“此等儿戏！轻佻！市侩！岂是法度威严所……”
“威严？”逸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嗤笑声短促而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她空着的手指再次随意地点了点那悬浮的问卷，动作轻佻得像在戳一个肥皂泡，“威严就是你差点被自己召唤来的獬豸碎片，因为无法控制的愤怒共鸣，活活震死在自己布下的法阵里？”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他肩头被暗红色血液反复浸透、已经凝结成深褐色硬块的布料，语气凉薄得如同深秋的夜雨，一字一句，补上致命一刀，“威严就是你，商鞅，商大人，现在像个报废品一样躺在这里，被一个弹出来的电子框逼着打好评？还附带……”她的视线落在他僵硬的左臂上，“……半身不遂体验卡？”
“逸——一！！！” 商鞅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苍白的脸上因极致的愤怒和被人当面戳破狼狈的难堪，骤然泛起一层病态的、不正常的潮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扩张都猛烈地牵扯着左肩的伤口，带来一阵几乎让他晕厥的、撕裂般的剧痛！他从未！从未被人如此……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精准无误地剥开所有强撑的尊严，将内里的虚弱和不堪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尤其是当着她的面！
“恼羞成怒啦？”逸一非但没有丝毫惧意，那双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反而像是被点燃了一星半点的趣味火花，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兴味盎然。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手里那杯还剩大半的“芝芝莓莓”，杯中的冰块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碰撞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商大人，醒醒吧。”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时代变了。神兽也要冲KPI的，要讲服务意识，要重视客户反馈。不然业绩考核怎么办？年终奖还要不要了？”
她顿了顿，下巴再次朝那悬浮框的方向点了点，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意味：“你看，人家系统设计得还算‘人性化’，够意思了。‘一般’、‘不满意’，都给你留了活路，没一棍子打死。总比直接弹个‘当诛！’的选项，然后一道九天玄雷‘咔嚓’一声劈下来，把你连带这房子都劈成焦炭强吧？” 她歪了歪头，补充道，“那样的话，我还得写事故报告，麻烦。”
商鞅气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握着獬豸碎片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几乎失去了血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里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此刻正传递来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波动——那波动里没有安慰，没有共鸣，只有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冷酷无情地跳动着，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10:23】。
“哦，对了，”逸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慢悠悠地将奶茶杯放回矮几上。然后，她那只空着的手，伸进了她那件看起来容量颇大、口袋很深的深灰色运动服里，慢条斯理地掏了掏。
几秒钟后，她摸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同样印着深邃星空背景和威严獬豸暗纹Logo的、巴掌大小的、半透明幽蓝色平板。材质看起来比商鞅鼻尖前那个悬浮框要高级得多，边缘流淌着若有若无的能量微光。
她纤细的手指在那平板光滑的表面上随意地划拉了几下。屏幕瞬间亮起，柔和却清晰的蓝光映亮了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屏幕上的界面，赫然与商鞅面前那个催命符般的悬浮框一模一样！
星空背景，獬豸Logo，满意度调查问卷的标题格式……
然而，在平板屏幕的最上方，显示着截然不同的信息：
**用户：逸一（权限：SSS-临时监管员）**
**评价对象：獬豸碎片（编号：DH-001）及宿主（商鞅-ID：法吏001）**
**事件：跨维度伪法兽能量失控事件处理**
下面，同样是一排五个选项，以及那个硕大的、猩红色的【提交评价】按钮。
但区别是巨大的！
她的倒计时显示是【23:59:42】，足足二十四小时！充裕得令人发指！而且，在“非常不满意”那个选项后面，没有跳动着死亡威胁的黑色骷髅头，只有一个极其潦草的、仿佛刚睡醒随手画上去的、打着大大哈欠的Q版獬豸小表情！那表情，透着一股子百无聊赖的敷衍。
“喏，看清楚了。”逸一把平板屏幕转向商鞅，动作随意得像在展示一张超市购物小票，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我也要给你俩打分。昨晚那场‘精彩’表演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如同精准的标尺，在商鞅惨白得毫无生气的脸和左肩那片刺目的深褐色血渍上来回丈量，最终慢悠悠地落下评判，“碎片控制力？混乱不堪，勉强给个‘不及格’吧。宿主协调性？”她瞥了一眼商鞅僵硬的身体，“负分，拖后腿严重。危机处理能力？”她似乎在回忆昨晚商鞅引动自身法源试图与碎片共鸣对抗风暴的举动，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又迅速平复，“嗯……勇气可嘉，智商感人。综合一下，也就……两颗星吧。”她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那颗代表“一般”的黯淡星星上随意地点了点。
商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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