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喉咙。
逸一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只见贞子那空洞的眼窝(尽管此刻只有白骨)似乎“转向”了她。那森白的下颌骨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僵硬的节奏上下开合,研磨着口中的异物。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可可油脂甜香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几秒钟诡异的死寂后,一个含混、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枯骨的声音,艰难地从那张白骨开合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还……要……”
逸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松开,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块巧克力,一股脑儿全塞了过去。
接下来的景象诡异得令人窒息。那惨白的头骨贪婪地开合着,将巧克力囫囵吞下,连锡纸的碎屑也一同卷入。咀嚼声“咯吱咯吱”作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光秃秃的头骨上,竟仿佛浮现出一种近乎餍足的神情。当最后一丝甜腻消失在白骨间,一阵低沉、喑哑,却又带着明显愉悦感的“咯咯”笑声,从贞子的颅腔里震荡出来,如同无数细小的骨节在相互敲打,阴森地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逸一强压下胃里的翻腾,试探着开口:“钥匙……你知道的,我们需要钥匙离开这里。”她晃了晃手中仅剩的两块巧克力,如同在进行一场最荒诞的交易。
白骨森森的下颌无声地开合了几下,仿佛在品味残存的甜意。接着,一只枯槁冰冷、指甲尖长的手,缓缓从她破烂的白色袖袍里伸出,摊开惨白掌心——一枚样式古旧、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逸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放在那只鬼手上,迅速取走了钥匙。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股铁锈和地下泥土的腥气。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闭,隔绝了贞子那令人不安的“咯咯”余音。眼前是一条更加深邃幽暗的廊道,腐朽潮湿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廊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古宅的轮廓,两盏硕大的红灯笼悬挂在紧闭的朱漆大门两侧,宛如黑暗中一双巨大、充血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那红,在鬼屋刻意营造的青绿幽光映衬下,红得极其邪异,仿佛随时会滴下浓稠的血来。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自身后廊道深处传来,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他们猛地回头,武器本能地横在身前。黑暗中,一队模糊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向他们“飘”来——不是走,是真正的漂浮!足尖离地三寸,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吊着。待那队形靠近灯笼投下的惨红光晕边缘,才看清是四个脸上涂着惨白油彩、两颊点着猩红圆点、表情凝固如纸扎人偶的轿夫,僵硬地抬着一顶同样浮在空中的、大红色绣着金色囍字的花轿!纸人般的脸孔在红光下泛着死气,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惊呼声压抑在喉咙里,化作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花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着,稳稳停在古宅紧闭的大门前。旁边幽影一闪,一个身着猩红戏袍、脸上浓妆艳抹如同戴了面具的喜婆突兀地出现。她咧开涂得血红的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用一种极其喜庆却与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尖利调子,对着大门内高喊:“吉——时——到——!新——娘——临——门——喽——!”
“吱嘎嘎……”沉重的大门呻吟着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劣质香烛气和淡淡血腥味的阴风扑面而出。门内鱼贯走出一群“人”,个个脸色青白,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为首者怀抱一只羽毛凌乱、眼神呆滞的大公鸡,鸡脖子上赫然系着一朵刺眼的大红绸花。
“冥婚!”逸一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这个词,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她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却也只能被这诡异的“迎亲”队伍裹挟着,如同被潮水推动的浮木,身不由己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那弥漫着死亡喜气的大堂。
大堂内烛火昏暗摇曳,映照着墙上巨大的“囍”字,红得如同凝固的血。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司仪(一个同样面色青灰的老者)拖着长腔,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一拜——天地——!”
新娘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强按着肩膀,机械地转向门外深不见底的黑暗。怀抱公鸡的新郎代表则纹丝不动。逸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二拜——高堂——!”司仪的调子毫无波澜。
新娘再次被强行扭转身体,面对空空如也的两张太师椅。就在这压抑的间隙,新娘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猛地抬手,一把扯掉了头上沉重的红盖头!
一张极其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庞暴露在昏暗烛光下。她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圆睁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和绝望的泪水,如同受惊的小鹿。她仓皇四顾,目光扫过逸一等人时,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凄厉地哭喊起来:“救命!救救我!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他们绑来的!我不要结这鬼亲!求求你们!放我走!”少女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泪的控诉,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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