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赵襄儿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摊开在三人面前,“我已让唐雨带着禁军布防,只是……”她指尖点在地图上标着“葬神窟”的位置,“这里的时空裂隙又扩大了,恐怕需要你的时间权柄镇压。”
李长久看着那道裂隙的标记,忽然想起自己从葬神窟爬出时,漫天血色中看到的景象——无数修士的白骨堆积成山,每一根骨头上都刻着未完成的道。
“你说,”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沉,“那些死在葬神窟的人,他们的道算不算完成了?”
赵襄儿一怔,随即摇头:“他们或许没能走到终点,但只要曾为心中的道拼过,就不算输。”她抬眼看向李长久,目光清亮,“就像我母亲,朱雀神最后选择化灵而去,不是败给了恶,而是她终于明白,守护的道从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李长久心中最后一丝迷雾。他想起前世被师尊斩杀时的不甘,想起重生后被困在入玄境的挣扎,想起每一次为守护而战的狼狈——原来那些看似停滞、痛苦、甚至绝望的时刻,早已是道的一部分。
“走吧。”他忽然转身,照夜白的红绸在身后扬起,“去北境。”
陆嫁嫁握住腰间的剑,剑穗轻晃:“正好,让新铸的宗门法典,在实战中多添几页注脚。”
宁小龄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灵韵,雪狐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我刚学会了新的轮回术,或许能帮上忙。”
柳珺卓扛着剑,率先踏空而起:“等等我,上次在天榜输给你这小子,正好在北境找回来!”
赵襄儿看着四人的背影,忽然笑了。她展开空间权柄,周身泛起淡紫色的光晕,追了上去。
阳光穿过剑冢的古剑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曾见证过无数成败的古剑,此刻仍在轻轻嗡鸣,像是在送别,又像是在祝福。
李长久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明白——修道的意义,从来不是某个宏大的答案。它是陆嫁嫁剑下的守护,是宁小龄掌心的轮回,是柳珺卓鞘中的锋芒,是赵襄儿眸中的家国,是他自己每一次打破宿命的倔强。
就像此刻,五人的身影在晨光中越飞越高,将北境的风云搅动成新的篇章。而他们脚下的路,每一步踏出去,都是道本身。
黑风谷的硝烟散尽时,天边正掠过一行归雁。李长久望着时核碎裂后残留的微光,忽然想起司命曾说过:“时间从不是线性的河流,而是无数选择织就的网。”
“你们发现没有,”宁小龄忽然指着地面,那里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底下青绿色的草芽,“这里的生机在回来。”
陆嫁嫁用剑鞘拨开一块碎石,石下竟有几只蚂蚁正在搬运食物,忙得不亦乐乎。她失笑:“看来邪祟消散后,连天地都松了口气。”
柳珺卓忽然哼了一声,指向谷口:“有人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邵小黎提着一个食盒踏雪而来,洛神的衣袂在风中拂动,像极了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听闻你们在此除祟,我做了些点心。”她将食盒递给李长久,眼底藏着笑意,“断界城那边一切安好,就是夜除留下的那盏‘命灯’,昨夜忽然亮了许多。”
李长久打开食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香气瞬间驱散了北境的寒气。“命灯亮,说明他的残魂或许在某处重聚了。”他拿起一块递给赵襄儿,见她挑眉接过,忍不住笑,“怎么,女皇陛下也吃民间点心?”
“偶尔换换口味罢了。”赵襄儿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她忽然看向远方的朱雀神国方向,“说起来,我母亲化灵前曾留了句话——‘道在蝼蚁,亦在神佛’。以前不懂,现在才算摸到点边。”
陆嫁嫁咀嚼着糕点,忽然道:“前几日收到卢元白的传讯,说宗门里的小弟子们在试着用剑穗编平安结,说是要送给镇守边境的修士。”她眼中泛起暖意,“那些孩子大多还在入玄境徘徊,却已懂得‘守护’二字,或许这就是谕剑天宗该有的样子。”
柳珺卓忽然起身,将剑插入鞘中:“剑阁的小家伙们也没闲着,盏司那丫头带着一群弟子在修剑冢的石阶,说要让后来者走得稳些。”她瞥了李长久一眼,“比某些人整天琢磨怎么偷懒强多了。”
李长久刚想反驳,却见宁小龄指着天空惊呼:“你们看!”
只见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的来自谕剑天宗的方向,带着剑的锋芒;有的来自古灵宗,裹着轮回的柔和;有的来自断界城,闪着时间的幽光;还有的来自赵国皇城,透着空间的清冽……这些光点在空中交织成网,最终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虹桥,架在黑风谷与远方的天际之间。
“这是……”赵襄儿喃喃道,“无数修士的道心共鸣?”
李长久忽然明白了。修道从不是孤影前行,那些看似微小的坚持——小弟子编的平安结,修石阶的执着,甚至是此刻他们手中的桂花糕——都是道的一部分。就像太初六神的错,或许从不是筑了牢笼,而是忘了牢笼外的众生,本就握着打破枷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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