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久心口一热,想起那日断界城的血色残阳。罪君的审判之光撕裂天幕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宁小龄护在身后,那一刻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被枷锁困在入玄境边缘。原来有些东西,早已比修为境界更重。
“你们啊,”他笑着揉了揉小龄的头发,目光却转向陆嫁嫁,“都把修道当成了‘护’,可曾想过,有些时候,‘破’也是一种道?”
陆嫁嫁眉尖微挑:“哦?你倒说说。”
“就像这剑冢,”李长久俯身拾起一块布满剑痕的青石,“初代宗主在此埋剑,不是为了让后人守着旧剑谱故步自封,而是要我们看懂——每一道剑痕都是对旧道的突破。”他指尖划过石上最深的一道裂沟,“前世我困在飞升关隘,就是因为太执着于‘成’,却忘了问自己:成了神,又能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神国牢笼困死众生?”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剑鸣。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流光划破雾霭,是柳珺卓提着剑踏空而来。她落在李长久面前,将一柄缠着红绸的剑扔给他:“喏,上次赌输的剑,现在给你。”
李长久接住剑,剑鞘温热,竟是他前世常用的“照夜白”。
柳珺卓抱臂挑眉:“剑阁的老东西总说‘修道是为证剑心’,我倒觉得是废话。”她瞥了眼陆嫁嫁,又看了看宁小龄,最后落在李长久身上,“你小子不是总说‘嘴炮也是道’?那我问你,若有一天修为尽失,你还觉得自己在修道吗?”
李长久握住剑柄,忽然笑了。他想起前世被师尊斩去灵根前,曾在观中画过一幅《万里江山图》,那时五师兄说“笔能绘心,亦是道”。他又想起这一世在皇城,用铜币测凶时,赵襄儿骂他“油嘴滑舌”,却不知那几句戏言里藏着救她的法子。
“柳师姐,”他拔出照夜白,剑光映亮三人眼底的星火,“修道若只修境界,那与养在缸里的鱼有何异?真正的道,是刻在骨血里的东西——是陆师姐护宗门的韧,是小龄守轮回的纯,是你剑出必争的烈,更是……”
他顿了顿,望向天际那片被雾气遮掩的朝阳,声音陡然清亮:“是明知神国难破,偏要以凡人之躯,撞开那扇门的疯!”
话音落时,剑冢深处忽然传来嗡鸣,无数古剑从雾中升起,剑尖齐齐指向东方。陆嫁嫁的先天剑体泛起微光,宁小龄的雪狐灵韵在鬓边流转,柳珺卓的剑也在鞘中震颤——仿佛千百年的剑道传承,都在为这句话共鸣。
“看来,”陆嫁嫁望着漫天剑影,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李长久收剑入鞘,红绸在风中打了个结,像极了他与这个世界重新系上的缘。他知道,前路仍有弑神之战,仍有宿命对决,但此刻他无比清明——修道的意义,从不在飞升的终点,而在每一步踏碎枷锁、护住所爱、撞向牢笼的路上。
就像此刻,朝阳终于穿透雾霭,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剑冢的万千剑影交叠在一起,成了一道无人能挡的道。
朝阳彻底跃出云层时,剑冢的雾气被染成了金红色。李长久忽然想起叶婵宫曾在梦境中对他说的话:“太初六神筑就神国牢笼,不是为了囚禁众生,而是怕世人重蹈他们‘为道而失道’的覆辙。”
那时他不懂,此刻却忽然了然。
“你们说,”他转头看向陆嫁嫁,“若太初六神当年修道,是为了守护世界本源,那他们最后为何会亲手建起这牢笼?”
陆嫁嫁指尖划过腰间的宗主令牌,令牌上“谕剑”二字是初代宗主以剑心所刻。“或许是他们走得太远,忘了最初握剑的理由。”她抬眼望向远处的悬日峰,那里曾是薛寻雪与她针锋相对的地方,如今却飘着新挂的宗门旗帜,“就像瀚池真人,他追求紫庭境是为了变强,可最后却与修蛇共生,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邪祟。”
宁小龄忽然轻声道:“我在古灵宗修冥术时,祝定师叔说过,轮回之道从不是为了掌控生死,而是让每个灵魂都有机会找到真正的自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夺取冥君权柄时的冰冷,“那时我才懂,修道若是为了争夺权柄,和红尾老君又有何区别?”
柳珺卓嗤笑一声,用剑鞘敲了敲李长久的肩膀:“你这师妹倒是通透。想当年剑阁剑圣说‘剑在人在’,我总以为是要与剑同生共死,直到上次在万妖城,看到九头元圣为护八十一城子民而自碎圣器,才明白——真正的道,从来不在器物,而在取舍。”
说话间,一道流光从天际坠下,落在李长久面前化作一道身影。赵襄儿穿着朱雀神国的帝袍,裙摆上绣着的九羽图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
“你们倒好,在这里论道,”她瞥了眼李长久,语气带着惯常的针锋相对,眼底却藏着暖意,“可知不昼国的残部又在北境兴风作浪?”
李长久挑眉:“女皇陛下亲自前来,总不会是来搬救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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