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央那张巨大的木桌,此刻被摆得满满当当,几乎看不到桌面。烤得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的不知名禽类,炖得汤汁浓郁、香气扑鼻的菌菇山珍,清炒的翠绿时蔬,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但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的山野风味…这阵仗,说是乡间小宴都委屈了,简直像是把整座山的精华都搜罗到了桌上。
“来来来!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花衬衫胖子(显然是主厨)挥舞着油腻的锅铲,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不断把各种菜肴堆到四人面前的盘子里,很快堆成了小山。“百八十年了,总算有人来串门了!今天必须吃好喝好!”他的喜悦简直要从毛孔里溢出来。
莉亚、莱尔和桑卓斯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又看看周围七张写满了“快吃快吃”的殷切脸庞,感觉压力山大。莉亚有些局促地拿着筷子,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贵族面对过度热情款待时的手足无措。莱尔努力维持着谄笑,但嘴角有点僵硬。桑卓斯倒是老实,看着香气四溢的肉块,憨厚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
只有赵辰,依旧维持着那份近乎刻板的平静,慢条斯理地吃着,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安静坐在角落、小口吃着某种红色浆果的红色非人生物。
酒过三巡(主要是胖子和其他几位在喝一种自酿的、味道奇特的果酒),气氛更加“热烈”。莱尔终于按捺不住憋了一晚上的巨大疑问,趁着胖子给他夹菜的间隙,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各位大哥大姐…我实在是好奇,”他指了指墙上一幅他们自己涂鸦的、歪歪扭扭写着“七宗罪之家”的牌子,“你们为啥…叫这名儿啊?听起来怪吓人的,可你们看起来…呃…挺…挺和善的?”他斟酌着用词,“完全跟恶灵啥的不沾边啊!”
这个问题一出,喧闹的饭桌安静了一瞬。七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那种夸张的热情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点自嘲和无奈的情绪。
胖子厨师抹了把额头的汗,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了些:“唉,小兄弟,这名儿听着唬人,其实…我们几个,说白了,就是被自己老家赶出来的倒霉蛋。”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各有各的故事,但结局都差不多,混不下去了呗。”
斯文的眼镜男推了推镜片,接过话头,语气带着点知识分子的冷静分析:“我们的性格,或者说…行事方式,确实与大多数人…格格不入。很难被世俗容纳。”他看了一眼其他人,“不过阴差阳错,我们这几个‘不合群’的家伙,倒是聚到了一起,互相…也算有个照应。”
妖艳的旗袍女人慵懒地拨弄着腕上的镯子,红唇微启,声音带着点缱绻的意味:“后来嘛,就找到了这地方。山高皇帝远,清静。大伙儿一合计,就动手盖了这房子,算是…安了个窝?”她环顾了一下这间虽然有些陈旧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
“哈欠…”那个一直没睡醒似的青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用一种懒洋洋的、仿佛刚睡醒的语调说:“再后来…嫌麻烦呗。总有些不开眼的猎户啊、采药的啊往这边凑,烦死了。干脆…就编了个吓人的故事散出去,说这里有七个吃人的恶灵,叫‘七宗罪’…嘿,你猜怎么着?还真没人敢来了!清净!”他语气里居然还有点小得意。
裹着毛线披肩的慵懒妇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这名字…也不是瞎编的。”她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那个安静的红皮肤生物,“我们之中…有人能看到一些…别的位面的事情。‘七宗罪’这说法,就是从其中一个位面…好像是第九位面?听来的。觉得这名字…挺贴切我们这群‘异类’的处境,也挺有气势,就拿来用了。”她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喏,连这麻将、扑克牌,也是从那地方学来的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她话音刚落,角落里那个一直很安静的红皮肤非人生物,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而肯定的“咕噜!咕噜!”声,像是在为妇女的话做最有力的佐证。它那双熔岩般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莉亚、莱尔和桑卓斯听得目瞪口呆。被放逐者?性格不合群?自己盖房子?为了清净编造恐怖传说?从其他位面偷学名字和娱乐方式?这…这跟想象中的“恶灵”、“七宗罪”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传说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朴实无华,甚至带着点辛酸和…搞笑?
莱尔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所…所以,你们就是…七个不想被人打扰,躲在山里打牌摸麻将,顺便cosplay恶灵的…宅男宅女?”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赵辰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深邃的目光,终于第一次,带着明确的审视和探究,牢牢锁定了那个正在点头的、红色的非人存在。
能看到…别的位面?
这个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中,激起了第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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