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索多玛酝酿的阴谋,此刻的迪欧斯自然无从知晓。
他正穿过总教会高耸的拱廊,靴底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孤独的节奏。晨曦透过彩绘玻璃洒落,在他黑色的大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沿途遇到的修士修女们纷纷低头加快脚步,像躲避一场无声的瘟疫。
这实在不能责怪他们——在剑十字教会,纯净的人类身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猎人,则是自愿踏入阴影的异类。他们既不是完全的圣职者,也不再是纯粹的人类。
那些终日与异教徒、兽化人、各色异种搏杀沾染的污秽气息,让最虔诚的修士也会本能地颤栗。
迪欧斯的面容隐在立领的阴影下,神情淡漠,看着自己如同鲨鳍分开海洋般分开人群。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默,这种既非敌意也非接纳的微妙距离。
修士修女们当然敬畏猎人。他们打心底里钦佩猎人能为了教会牺牲自己人类的崇高身份,投入异种的怀抱,背负非人的诅咒,成为教会最锋利的剑;可同时,也从内心深深的恐惧,他们那些非常人所不能及的力量。
于是,沉默成了最安全的应对方式——不靠近,不质疑,也不理解。
迪欧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去。他的目的地是观测部——那里是教会的八中枢之一
观测部不同于其他部门,它不负责审判、不参与布道,甚至极少出现在普通修士修女的认知中。它的存在,是为了窥探命运长河中那些尚未降临的暗流,在灾难真正到来之前,为教会铺好应对的道路。
有人说,观测部的修士们能听见未来的低语;也有人说,他们早已在无数次的预言中失去了人类的模样。但无论如何,这里所掌握的知识,足以让任何知情者感到敬畏。
这也是只有猎人才能进入的部门,神秘是它的本色,未知是它的外衣。
迪欧斯停下脚步,站在观测部的大门前——如果那能称之为“门”的话。
眼前只有一道漆黑的拱形门洞,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晦涩难明的星纹,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没有门扉,没有把手,只有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如雕塑般伫立,银白色的铠甲在阴影中泛着冷冽的光泽,面甲下的双眼透出审视的锋芒。
就在迪欧斯向前迈出一步的瞬间——
“铿!”
金属的嗡鸣在寂静中炸响,两柄沉重的战戟骤然交叉,横亘在他面前,锋利的戟刃距离他的鼻子仅有寸许。
“停下!修士。”
左侧骑士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低沉而冰冷。
“说明你的身份。”
迪欧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手,从衣领深处拎出一条泛着幽蓝光泽的项链。
骑士们的动作瞬间凝滞,随即战戟整齐地收回,金属碰撞声在狭长的甬道中回荡。
“欢迎来到观测部,猎人阁下。”
他们的声音依旧机械,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
迪欧斯收回项链,目光在两名骑士的面甲上短暂停留。他们的盔甲上同样刻着细密的星纹,但比起守护者,更像某种被束缚的囚徒。他没有多言,转身踏入那片浓郁的黑暗。
门洞内的阴影如活物般蠕动,顷刻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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