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殿的禁足,于顾言欢而言,倒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摒除了外界的喧嚣,她反而能更沉静地审视当前的局势,以及……那份属于“原主”,却又与她自身意识日渐交融的复杂情感。
凤宴阁的风波已过数日,殿外寒梅疏影,暗香浮动,似在无声诉说着宫闱之中,人事代谢的寻常。
这日午后,顾言欢正临窗沉思,无双的身影无声出现在门口,语调平稳:“殿下,四皇女殿下来了。”
“让她进来。”顾言欢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声音听不出波澜。她清楚,顾婕此刻的到访,多半是带来了某些进展。
顾婕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浅色宫装,步履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面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关切与凝重。
“皇姐,”她款款行礼,“这几日在此,可还安好?”
“尚可,难得清净。”顾言欢示意她落座,“说吧,有什么消息?”
顾婕的指尖在袖口轻轻捻动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素笺,双手奉上:“刑部那边,我使人打探了一二。杜侧妃事发前,最后接触的外人,是太傅之子,萧煜。”
“萧煜?”顾言欢接过素笺的动作顿了顿,原本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光。
萧煜与杜婉婷之间,一个被旧情人设计夺去根本的男人,一个狠心设计了旧情人的女人。他在她死前相见……这其中,确实耐人寻味。
“他去刑部大牢,所为何事?”顾言欢展开素笺,上面仅有寥寥数行,记录了萧煜探视的时辰。
“明面上,是去探望‘故人’,”顾婕的语气放得很轻,“杜侧妃与他,毕竟曾有旧情。如今红颜薄命,他去凭吊一番,倒也合乎情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离开刑部时,神色……颇为反常。我安插的人回禀,他平日虽因腿疾之故,眉宇间常带郁色,但那日出来,却面无人色,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顾婕小心组织着言辞,“并且,杜侧妃自尽时所用的发簪,据称,正是他早年相赠之物。”
用旧情人所赠的发簪自尽?听起来,就是一出感天动地的殉情戏。
但顾言欢却不认为杜婉婷是那般为情所困之人。一个将“利”字看得比命还重的女子,会为一个早已舍弃的男人赔上性命?未免太过可笑。
“这发簪的来历,萧煜亲口认了?”顾言欢问道。
“是。刑部寻到发簪后,曾着人请他辨认。他……认下了,且表现得……哀恸不已。”顾婕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显然,她对这番说辞也存有疑虑。
“哀恸?怕是未必吧。”顾言欢静默片刻,转向侍立一旁的无双:“无双。”
“属下在。”
“去查这个萧煜。特别是他……‘受创’之后的所有行止,务必详尽。”顾言欢的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一个人,失了引以为傲的东西,若非就此沉沦,便会滋生出旁的心思。我很好奇,这位‘谦谦君子’,如今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是。”无双领命,正欲退下。
“皇姐,”顾婕适时开口,眉宇间带着一丝浅淡的忧色,“萧煜乃太傅之子,又与季家素有往来。您此刻查他,若让母皇知晓……”
顾言欢的视线落在顾婕脸上,平静无波:“四妹,你觉得,杜婉婷殒命刑部,母皇当真会一无所知?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摆在明面上的‘缘由’。如今,萧煜自己送上门来,还牵扯出一段‘旧爱难忘,为情自戕’的往事,岂非……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她语调微转,添了几许凉意:“大皇兄那边,不也正‘痛心疾首’,疾呼要彻查到底么?这出戏,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预备如何收场。至于萧煜……他既然敢在这风口浪尖上露面,便该有被审视的准备。”
顾婕的目光在地面上停留了片刻,声音放得更低了些:“皇姐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你能想到此节,已属不易。”顾言欢的语气略微柔和了些,“宫中生存,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此次,有劳你了。”
“为皇姐分忧,是我分内之事。”顾婕起身,告辞离去。
待顾婕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顾言欢指尖轻叩着那张素笺,眸色渐深。
两日后,夕时。
无双的身影悄然融入紫阳殿内的暮色之中。
“殿下,关于萧煜,有些眉目了。”
“讲。”顾言欢正对着一局未终的棋局,闻言,将一枚黑子缓缓按入棋格。
“萧煜自那次……意外之后,行事作风,判若两人。”无双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两人能闻,“起初是深居简出,后来便时常出入凤宴阁等烟花之地。只是……”
“只是什么?”顾言欢的眉梢挑了一下。
“他并非寻常作乐。据凤宴阁的清弦姑娘私下传递的消息,萧煜每至彼处,皆会唤数名伶人入内。然那些伶人再出来时,无不衣衫凌乱,神色惶恐,身上亦带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起初有人猜测是萧煜不过有些特殊喜好,但时日一久,那些伶人便都避之不及。如今,一旦提及‘萧府’二字,便人人自危,宁可受罚也不愿前往。”
顾言欢的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发出极轻微的叩击声:“哦?竟有这等事?看来,这位萧公子是将满腔的愤懑,都倾泻在那些无辜之人身上了。”
“清弦还提及,”无双继续禀报,“那些伶人虽身受其害,但萧煜出手阔绰,封口费给得极足,他们就噤若寒蝉。”
“传闻曾有一名伶人不堪其辱,试图报官,翌日便被人发现浮尸金水河,死状可怖。”
“好一个太傅之子,好一位‘多情’公子。”顾言欢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寒意。
她缓缓起身,行至窗前,目光投向庭院中在晚风中轻颤的梅枝。
“无双,你再走一趟凤宴阁,告知于清弦,我要知晓杜婉婷死前与萧煜究竟有过何种密谈。无论何种方式,务必查明我定保她无虞。”
“是,殿下。只是,萧煜其人,戒心极重。那些侍奉过他的伶人,事后多半心神恍惚,即便清醒,对此事亦是三缄其口,恐怕不易探问。”
“那就从萧煜自身入手。一条被逼入绝境的疯狗,总有其软肋。。”
“属下遵命。”
无双退下之后,紫阳殿内重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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