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忽然泛起苦涩,他想起地牢里她背对自己时发间的白发,想起昨夜路过易华院时看见的孤灯。
成亲以来,他从未让她受过这般委屈,他发过誓"宁负天下不负卿",可如今却亲手将她推进流言的深渊。
"大人,萧小侯爷遣人来报..."衙役的通报声惊飞了檐下麻雀。谢砚舟手中竹简"啪"地落在案上,朱砂笔从笔架滚落,在青砖上划出道暗红的痕,像极了她素裙上的血渍。
"悦来楼...席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耳尖却猛地发烫。衙役递上的拜帖边缘染着淡香,是林姝玥惯用的茉莉味——定是苏桃桃趁她不备偷塞的。
谢砚舟猛地起身,官靴踢翻了脚边的绣墩。他想起这些时日她避而不见,连房门都不肯开,他只能在深夜回府时,隔着窗纸看见她案头的剪影。
如今终于有机会说清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荡的五彩绳位置,那里本该系着她编的"一叶同心",如今却只剩道浅红的勒痕。
"去书房偏殿取那件月白锦袍。"他扯松领口的玉带,忽然又补了句,"再备玫瑰露沐浴。"衙役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迟疑着开口:"大人往常只用沉水香..."
"让你去便去!"谢砚舟打断他,却在看见衙役惊惶的神色时,忽然泄了气。
他转身望向铜镜,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想起她总说"熬夜伤神",便偷偷在他茶盏里加枸杞。如今茶盏还在,泡茶的人却冷了心。
沐浴时,玫瑰露的香气混着水汽蒸腾,他却只想起她替他擦汗时的触感。那件月白锦袍是成亲时她亲手裁的,袖口绣着缠枝纹,针脚细密得能看见她熬夜的痕迹。
他对着铜镜系玉带,忽然想起她从前总嫌他笨拙,会踮脚替他整理,指尖划过他喉结时,会笑着说"谢大人这般手笨,如何握得稳惊堂木?"
衙役捧着木匣进来时,他正在对着镜中之人出神。匣中是他珍藏的和田玉佩,雕着并蒂莲纹样,是去年冬至她送的礼物。
玉佩贴着心口戴好,凉意却驱不散掌心的汗。他摸出袖中的银铃——那是从她妆奁里偷拿的,铃铛内侧的"砚"字被他摩挲得发亮。
出得府来,黑风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急切,马蹄敲在青石板上格外有力。路过汴河时,他看见水面映着自己的倒影,月白锦袍被风吹得扬起,像极了他们新婚那日,他抱她过门槛时的衣袂翻飞。
那时她躲在红盖头下轻笑,说"夫君的步子稳些可否再稳些?",如今却连"阿舟"二字,都成了奢望。
悦来楼的飞檐已在眼前,谢砚舟抬手整理衣领,却不小心扯断了玉带上的流苏。
他望着散落的玉珠,忽然想起她替他缝补时的埋怨:"堂堂大理寺卿,竟连玉带都系不好。"此刻他攥着断带,忽然想笑——原来有些事,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大人,到了。"衙役的提醒声中,谢砚舟抬头望向悦来楼二楼的雅间。雕花窗棂半开,隐约可见苏桃桃的银蝶步摇,却不见那抹熟悉的月白色。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台阶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仗,他输不起,也不愿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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