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明日想回扬州了。”她转身走向游廊,月光为她的藕荷色襦裙镀上银边,绣着缠枝莲的裙裾扫过门槛,“替我向林姑娘道别,就说……她送我的《洗冤集录》,我会好好读完。”
谢砚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初见林姝玥时,她也是这般决然的姿态——背着牛皮工具包,眼神坚定地说“真相最干净”。
石榴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他弯腰拾起江怜月遗落的帕子,绣金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帕角还沾着少许验尸房的艾草香——原来有些缘分,就像这帕上的花纹,再精致也抵不过时光的洗磨,而有些成长,需要告别才能完成。
子时三刻,林姝玥坐在屋檐下打磨银针,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回,指尖摩挲着刀刃上的纹路:“谢大人又来送蜜饯?”
谢砚舟在她身旁坐下,将帕子上的桂花蜜饯推过去,蜜饯上还沾着几片夜露打湿的石榴花瓣:“怜月明日回扬州。”
银针在月光下顿住,林姝玥转头看他,发现他眉间有淡淡愁绪,却也有释然,像一场大雨后放晴的天空:“她终究是通透的。”
“嗯。”谢砚舟望着远处的石榴树,江怜月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月华中,唯有珍珠步摇的碎响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她说谢谢你教她验尸,还说……”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案头的《洗冤集录》,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轻轻颤动,“还说羡慕你活得清醒。”
“我该谢她。”林姝玥将银针收入包中,牛皮革与金属碰撞出轻响,“毕竟,不是每个千金小姐都敢在验尸房待上一整天,更不是每个表妹都能坦然接受心上人的拒绝。”她忽然轻笑出声,“她比我想象的更有勇气。”
谢砚舟轻笑出声,玉冠上的流苏扫过她的衣袖,带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她小时候最怕打雷,每次暴雨天都要躲在我书房里,抱着我的书册发抖。如今却敢在乱葬岗看验尸,真是长大了。”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只有夜风卷着石榴花香,轻轻拂过案头的卷宗。
林姝玥看见谢砚舟攥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想起江怜月问“可是有了喜欢的人”时,他眼底的挣扎。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檐角的夜枭,她忽然开口:“大人可知,尸体上的伤痕会说话?”
谢砚舟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素色襦裙上,像撒了一把碎银:“嗯?”
“但人心的伤痕,得用更久的时间去读。”林姝玥起身拍了拍裙摆,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边,“就像江姑娘的心意,看似是执念,实则是她走出深闺的勇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而有些心意,即便不说,也会像尸体上的尸斑,随着时间逐渐清晰。”
谢砚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他终于笑了,笑得像这夜风中的石榴花,虽不张扬,却自有一番深意。
这一夜,大理寺的月光依旧温柔。江怜月在客房收拾樟木箱,将那支银簪悄悄放在林姝玥的案头,簪子旁边是她连夜抄录的验尸笔记,字迹工整,却在“尸斑”二字上洇开小团墨迹——那是她哭着写下去的。
她摸着帕中的柳叶刀,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她眼底的坚定,忽然明白,有些喜欢就像夜露,虽美却终会消散,而她要追的,是像林姝玥眼中那样,永远明亮的真相。
寅时初刻,江怜月推开验尸房的门,林姝玥正在修补摔碎的嗅瓶,鱼胶的气味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她将一个小布包放在案头,里面是晒干的薄荷叶和半块扬州蜜糕:“给你的,路上吃。”
林姝玥抬头,看见她发间的珍珠步摇换成了竹簪,袖口沾着少许墨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解剖尸体时,也是这般紧张又坚定的模样:“要走了?”
江怜月点头,指尖抚过验尸房的青砖,每一块都刻着她这几日的记忆:“谢谢你教我的一切。”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幅画轴,“这是我画的毒疮图,可能有误……”
“画得不错。”林姝玥接过画轴,展开后眼中闪过赞许,“毒疮边缘的紫斑都画出来了,比桃桃第一次画的好多了。”
她忽然从墙上取下一个牛皮小包,里面装着银针和镊子,“带着吧,以后在扬州遇到蹊跷事,或许用得上。”
江怜月接过小包,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枚刻着“谢”字的银戒——正是夏草戴过的那枚。
林姝玥看着她惊讶的眼神,轻笑出声:“红绳给了死者,就用这个代替吧,至少能换两钱银子。”
“为什么帮我?”江怜月攥紧银戒,戒面刻着的“谢”字硌着掌心,却让她想起谢砚舟批卷时的侧影。
林姝玥将修补好的嗅瓶摆在案头,阳光透过窗棂,在瓶身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因为你让我想起刚入行时的自己——总以为真相能解决所有问题,后来才知道,真相只是开始。”她转头看向江怜月,目光清澈如镜,“何况,你比我当年勇敢得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大理寺卿的探案搭档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大理寺卿的探案搭档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