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能让曼陀罗在冬日开花,”林姝玥用波斯语说道,“不知贵商队可曾用过类似的方子?”
为首的商人瞳孔骤缩,伸手欲夺琉璃瓶:“你从何处得来的?”
谢砚舟适时出手制住商人,从他怀中搜出一封密信,信中用粟特文写着:“雁塔之事办妥,可借女鬼之名,将兵器藏于香灰之中,运抵突厥王庭。”
林姝玥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用迷香和女鬼传说作掩护,实则是借慈恩寺的香灰运输兵器!那些曼陀罗花的香气,正是为了掩盖铁器的腥味!”
慈恩寺的香积厨里,堆积如山的香灰中果然藏着拆卸成零件的陌刀、弩箭。
林姝玥用磁铁在香灰中游走,吸起无数细小的铁屑:“每支香燃烧后会产生半斤香灰,若每日焚烧百支香,便能掩盖五十斤兵器零件。”
谢砚舟看着正在搬运香灰的僧人,忽然注意到他们手腕上都有刺青——虽是不同的图腾,却都以曼陀罗花为底纹。
他转头对林姝玥道:“立刻封锁慈恩寺,这些僧人恐怕都是阿罗撼的眼线。”
子夜时分,雁塔塔顶再次浮现白衣青影。谢砚舟带着衙役冲上第七层,却见那“女鬼”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铁链拴在塔尖的宝刹上,口中塞着浸了迷香的布条。
“大人,救我……”少女泪如雨下,脖颈间有深深的勒痕。
林姝玥正要替她解开锁链,忽闻塔下传来喊杀声。阿罗撼带着一群波斯武士闯入寺中,手中挥舞着弯刀,刀身上刻着突厥文的“胜利”字样。
谢砚舟将少女护在身后,抽出长剑时,却发现剑鞘里的剑竟被人换成了木剑——显然,寺中早已有人通风报信。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射中阿罗撼的肩膀。谢砚舟转头,只见赵景耀不知是如何出的宫,而今身着便服,手持角弓站在钟楼之上,身后跟着一队暗卫。
“谢大人,别来无恙。”赵景耀微笑着跃下钟楼,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此女可是阿罗撼的‘女鬼’?”
林姝玥趁机解开少女的锁链,却在她腰间发现了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赵”字小篆。
少女见状,忽然跪下痛哭:“民女姓李,乃岐州刺史之女,去年被贼人拐至长安……”
赵景耀的脸色瞬间凝重——岐州刺史李明远,正是他暗中扶持的封疆大吏。他转身对谢砚舟道:“看来阿罗撼的阴谋,不止是贩卖兵器那么简单。”
晨光中,慈恩寺的香灰堆被尽数清理,露出暗藏的兵器库。阿罗撼被押至塔前,他胸前的雄鹰刺青在朝阳下狰狞可怖:“赵唐皇室以为稳坐江山,却不知突厥与波斯的铁骑早已候在关外……”
“可惜你没机会看到那一天了。”谢砚舟冷冷道。他注意到阿罗撼的袖口露出半截蓝色布条,正是突厥商队的标志。
原来,阿罗撼表面上为波斯效力,实则是突厥安插在长安的双面间谍,借慈恩寺的“女鬼”传说,同时向两国输送情报与兵器。
林姝玥替少女裹上披风,忽然在她发间发现了一朵干枯的曼陀罗花:“这花本应在半年前盛开,为何至今未谢?”
少女颤抖着开口:“那妖人说,此花叫‘忘忧草’,每日闻一闻,便不会想家……”
谢砚舟与赵景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所谓“忘忧草”,正是突厥巫医用来控制人心的毒花,长期吸入便会丧失记忆,任人摆布。
而阿罗撼用此花控制被拐少女,既能防止她们逃跑,又能让她们成为“女鬼”的完美扮演者。
案件告破后,赵景耀亲自将少女送回岐州,谢砚舟则在大理寺清点收缴的兵器。
林姝玥望着窗外的雁塔,忽然道:“大人可曾想过,阿罗撼为何选中慈恩寺?”
“因为这里是长安的佛门重地,最不可能被怀疑。”谢砚舟将最后一箱兵器封条贴好,却发现箱底有张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玄武门,三更”。
当夜三更,谢砚舟独自来到玄武门,却见城楼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失踪多日的魏征。
魏征将一卷竹简塞给他,低声道:“《贞观政要》真正的《君道》卷,从未被窃。太子与五皇子的博弈,不过是陛下制衡之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金吾卫的脚步声。魏征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谢砚舟展开竹简,上面写着:“妖踪所至,必有人祸;皇权之下,岂有完卵。”
武德九年正月廿五,慈恩寺的晨钟响起时,谢砚舟与林姝玥站在雁塔前。塔顶的宝刹被晨光镀亮,少女颈间的玉佩折射出柔和的光。
“她真的是刺史之女?”林姝玥咬着胡麻饼,目光追随着归雁。
“是不是,已不重要。”谢砚舟望着塔身上新刻的《心经》,忽然想起魏征的话。他从袖中取出那朵干枯的曼陀罗花,任其随风飘散,“重要的是,长安的百姓又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姝玥点头,忽然指着塔下的波斯商队:“瞧,他们在收拾行李了。不知道这次,又藏了什么猫腻?”
谢砚舟失笑,抬手替她拂去嘴角的饼屑:“总有一天会查清楚的。但至少此刻——”他望向初升的太阳,“我们能看见真相的曙光。”
雁塔的铜铃随风轻响,惊起一群白鸽。林姝玥望着漫天飞舞的白鸽,忽然想起地宫石壁上的降魔图——原来真正的妖魔,从来不是虚无的鬼魂,而是人心深处的贪念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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