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静怡?”谢砚舟指着画中女子。
柳夫人摇头:“这是老身未出阁时的画像,明轩从小便喜欢临摹我的样子……”她忽然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恐。
林姝玥恍然大悟:“孪生兄妹容貌相似,若柳明轩女扮男装,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柳静怡三日前外出,实则是替兄长出门?”
谢砚舟转身看向柳夫人:“柳明轩为何要扮成女子?他那天究竟去了何处?”
柳夫人瘫坐在地,泪水决堤:“明轩仰慕慈恩寺的辩机法师,可佛门重地不许男子随意出入,他便求静怡替他扮成女子去送信……”
慈恩寺的禅房里,辩机法师正在抄经,素白的僧衣一尘不染。听到谢砚舟提起柳明轩的名字,他手中的狼毫顿在宣纸上,墨渍晕开一片阴影。
“柳公子所托之事,贫僧爱莫能助。”辩机的声音平静如水,“佛门子弟,岂可信奉歪门邪道?”
林姝玥注意到案头散落的纸页,上面写满了晦涩难懂的梵文,唯有几处用朱砂圈着“长生”“驻颜”等字样。她忽然想起死者锁骨处的烫伤——那形状竟与辩机案头的青铜香炉炉角一模一样。
“法师可知越窑秘色瓷?”谢砚舟忽然开口,“柳静怡尸体旁发现了秘色瓷碎片,据查,贵寺主持最近得了一件秘色瓷莲花碗。”
辩机的指尖微微发抖,却仍保持着镇定:“贫僧潜心向佛,从不关心这些俗物。”
林姝玥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半片碎瓷:“巧了,这碎片上的青釉纹路,与贵寺主持房中的莲花碗纹路别无二致。法师说,这瓷片究竟是怎么到了死者指缝里的?”
夜幕降临时,长安城下起了细雨。谢砚舟带着衙役埋伏在慈恩寺后巷,林姝玥则扮成卖茶汤的婆子,守在寺门旁。三更梆子响过,一道黑影从寺内翻墙而出,直奔芦苇荡方向。
“站住!”谢砚舟抽剑出鞘,寒光划破雨幕。黑影转身欲逃,却被林姝玥甩出的绳索绊倒在地。衙役们一拥而上,掀开那人的斗笠——竟是慈恩寺的知客僧了尘。
“大人饶命!”了尘浑身发抖,“是辩机法师让我去毁尸灭迹的,他说那女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林姝玥皱眉:“柳静怡究竟知道了什么?”
了尘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信纸已被雨水浸透,上面的字迹却依稀可辨:“长生之术,需以处子之血为引……”
谢砚舟脸色铁青:“好个佛门清净地,竟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辩机在哪里?”
“他、他今晚要在藏经阁作法……”了尘话音未落,慈恩寺方向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藏经阁内,辩机正对着青铜祭坛念念有词,坛上摆着柳静怡的琉璃簪和半瓶暗红液体。
谢砚舟踹开房门时,辩机忽然抓起祭坛上的瓷瓶,狞笑着道:“你们来得正好,就让这具肉身,成就贫僧的长生大道!”
林姝玥注意到墙角堆着的秘色瓷碎片,正是柳静怡指缝中的那种。她忽然想起柳明轩画中的胡服女子——那女子腰间系着的,竟与死者的牡丹丝绦一模一样。
“你根本不是辩机!”林姝玥惊呼,“辩机法师自幼出家,怎会有世俗之人的烫伤疤痕?你是柳明轩!”
“聪明!”“辩机”撕下面具,露出与柳静怡一模一样的面容,“我从小就羡慕妹妹能自由出入府门,凭什么她可以穿红戴绿,我却要困在西厢房里吃药?”
谢砚舟这才惊觉,眼前的“辩机”左眼角并无泪痣——真正的柳静怡,早已被眼前这人杀害,冒名顶替了三日!
“你杀了妹妹,还想借长生术脱罪?”林姝玥握紧手中的验尸刀,“那具女尸身上的烫伤,根本不是火钳所致,而是你用秘色瓷香炉烫伤的!你假扮辩机接近她,就是为了夺取她的身份!”
柳明轩癫狂地大笑:“没错!只要毁了她的脸,再穿上我的衣服,谁会知道死的是妹妹?可惜她发现了我藏在慈恩寺的秘色瓷,还说要去报官……”
火势越来越大,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谢砚舟一把拉住欲冲上前的林姝玥,衙役们迅速扑灭火势,将柳明轩按倒在地。
林姝玥看着他腕间与死者完全相同的刀痕,忽然想起柳夫人的话——原来那些伤痕,都是他为了模仿母亲的画像,亲手割出来的。
天光微亮时,大理寺的牢房里传来柳明轩的哭嚎。林姝玥站在廊下,看着谢砚舟将卷宗封存,忽然想起昨日未看完的花灯。
“谢大人,案子破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胡麻饼,嘴角还沾着碎屑。
谢砚舟无奈地摇头,从袖中取出两张灯笼会的帖子:“早知道你惦记这个,下不为例。”
两人走在长安街头,晨雾未散,昨夜的火场余烟已被细雨洗净。林姝玥咬着胡麻饼,看着沿街叫卖的糖画摊子,忽然指着远处的孔明灯:“谢大人,你说人真的能长生不老吗?”
“痴人说梦。”谢砚舟淡笑,目光落在她腕间新添的伤痕上,“比起虚妄的长生,不如珍惜眼前人。”
林姝玥愣了愣,忽然红了脸,低头猛咬了一口饼。远处的钟楼上,晨钟悠扬响起,惊起一群白鸽。
雪后初霁的长安,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而大理寺的烛火,仍会在每个漫漫长夜,照亮这世间的不公与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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