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龙涎香彻底燃尽时,沈烬的指尖还凝着未散的赤金火焰。
楚昭的目光黏在那簇火焰上,像要透过跳动的火舌,看穿三十年前被焚毁的真相。
"明日启程去西域。"他突然开口,玄色大氅在转身时扫过满地残雪,"圣女神殿的人,或许知道焚世塔的秘密。"
沈烬垂眸掐灭掌心的火,咒印在袖底灼得发烫。
她想起白璃递来的舆图上,极北之地那座被红笔圈起的焚世塔,与西域圣女神殿的位置恰好隔着半片戈壁——这不是巧合。"我需要南宫烬调配的镇火丹,"她摸了摸腰间的玉瓶,"戈壁干燥,烬火更容易失控。"
楚昭的手指在龙案上叩了两下,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暗卫营的影三已带着药箱候在宫外。"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包括你上次说的西域特产冰蚕丝,也备了三匹。"
沈烬的睫毛颤了颤。
三日前她不过随口提了句冰蚕丝能压制咒印灼痛,他竟记到了此刻。
喉间突然泛起酸涩,她别过脸望向殿外:"卯时出发。"
戈壁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沈烬裹紧狐裘,望着远处忽隐忽现的月牙泉绿洲,火精灵从她袖中钻出来,圆滚滚的身子被风吹得晃了晃,发出细弱的啾鸣。
楚昭勒住青骓马,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前面有水源,先补给。"
绿洲的茅草屋前,白发老人正蹲在石磨旁碾药。
听见马蹄声,他缓缓直起腰,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沈烬的瞬间陡然发亮:"姑娘留步!"
沈烬刚下马,老人已踉跄着扑过来,枯树皮似的手悬在她掌心半寸处,不敢触碰:"焚世之火......竟真的现世了。"他喉结滚动,"三十年前,老妻临产前夜,曾梦到火中圣女说'焚世火现,血月重圆'。"
楚昭的手按上剑柄,目光如刀:"你是谁?"
老人从怀里摸出块发黑的羊皮卷,指腹抚过上面褪色的红纹:"我是守泉人,守着圣女神殿的最后线索。"他将羊皮卷递给沈烬,"这地图能引你们穿过黑风峡,但黑煞尊主的人最近常在附近转悠——他们也在找圣女。"
沈烬展开羊皮卷,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弯月形的泉眼、七棵胡杨树,还有一条被风沙覆盖的古道。
楚昭凑过来看,指节抵着地图上的叉号:"绕行这条古道,三日后能到圣女所在的沙狐丘?"
"正是。"老人咳嗽两声,转身往草屋走,"老妻的棺木还在屋后,我得去添把土。"他的背影佝偻如风中枯枝,"记住,焚世火引动时,莫要离泉水太近。"
火精灵突然从沈烬肩头飞起,周身红光骤亮,直朝东南方的沙丘撞去。
楚昭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沉声道:"有灵力波动。"
沈烬眯眼望过去,沙丘顶的骆驼刺无风自动,沙粒正以诡异的弧度打着旋儿。
她摸向腰间的镇魂铃——本该系着的银铃不知何时断了线,只剩半截红绳在风里晃。
"是监视。"她攥紧羊皮卷,咒印在掌心灼出细密的汗,"黑煞尊主的人,或者......"
"沙匪。"楚昭截断她的话,目光扫过两人的水囊和药箱,"他们等我们补给完,才会动手。"他将剑收回鞘中,指腹摩挲着剑柄的云纹,"先装做没发现,等进了古道再反制。"
沈烬点头,转身去牵马。
火精灵却仍在东南方盘旋,啾鸣声里带着焦急。
她刚要唤它回来,远处突然传来细碎的马蹄声——不是他们的坐骑,是许多马蹄踏过沙面,像闷在地下的闷雷。
楚昭的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暗卫营的虎符。
他望向沈烬,眼底的暗涌比戈壁的夜更浓:"准备好。"
沙丘后,几缕灰黑的烟尘正缓缓腾起。
沙丘后闷雷般的马蹄声骤然拔高,二十余骑沙匪裹着灰黄尘烟破沙而出。
为首者骑一匹青骢马,脸上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腰间悬着半旧的狼牙刀——正是西域臭名昭着的"血沙枭"雷枭。
"哈!
送上门的肥羊!"雷枭勒住马,刀尖挑起沈烬腰间的玉瓶晃了晃,"此地归老子管,过路费——"他眯眼扫过楚昭玄色披风下若隐若现的虎符,突然笑出声,"一百金太少,把这小娘子留下暖床,再交五百金,老子便放你们过去。"
沙匪们哄笑起来,刀刃出鞘的清响混着粗鄙调笑,像毒蛇吐信般缠上两人。
沈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袖底咒印正随着心跳发烫——方才老人说黑煞尊主的人在找圣女,这些沙匪怕不是普通劫道的。
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声音却软得像戈壁的风:"雷当家可知,我腰间玉瓶装的不是金疮药?"
话音未落,赤金火焰已从她指缝窜出,在掌心凝成跳动的火莲。
戈壁的风撞上这簇火焰突然倒卷,近前沙匪的鬓角被烤得焦糊,惊得连退三步。
雷枭的刀尖"当啷"坠地——他分明看见那火舌里裹着细碎金芒,像极了三十年前焚世塔那场烧穿半片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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